第二章 好戏开场了

一夜未眠的张有志在日出时分坐在了屋顶上，冷清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和冷静，而东来的紫气和第一缕光触在皮肤时那种暖意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畅通的感觉，极度的放松并没有让他降低警惕性，反而让他变得更敏锐。

忽地，张有志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门口。

“喂，昨天你走后，有人来过了，射了三箭，被我躲掉了。”看着眼前的“不重要”，张有志拿出昨晚收好的三把曲尾箭，递给了“不重要”。

“不重要”接过张有志递过来的三支箭，略微思索几秒后说道：“首先，我不叫喂”，他顿了顿，“这应该是唐门做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投靠了民进派。”他又顿了顿，“我叫周长安”。

张有志交叉双臂抱在身前，保持着一定的语速，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或者兴奋，“我有几个疑问，还劳驾阁下稍作解释，第一点，昨天阁下说来看着我不被杀了，结果有危险时却不在。第二点，唐门是什么人，有没有更多的故事可以讲讲。第三点，你需要我做什么？”

周长安看了看不远处的樟树林，带着歉意，“抱歉，我进村子后没有发现对方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判断对方不会在今天动手，是我判断失误。昨天离开后我去准备了一些东西。你没死就很好。第二，唐门是十二偏门之一，而你应该属于正五门的火门。更多的事情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第三，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一切都会自然发生，我回来只是不想让你突然暴毙，理论上讲我们应该是朋友。”

张有志压住心念，对于什么十二偏门，正五门之类的事情他太想弄明白了，而周长安昨天并没有出现他其实也不太在意，如果没有对方的提醒，他会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一个喜欢靠别人的人。周长安说很多事情自己以后会知道，那就可以放在以后。当务之急是有人要杀他。

“唐门的人要杀我，你有什么建议吗？你又是什么门？”

周长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烟，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火，突然愣了一秒，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形打火机”。张有志眉头一皱，头稍稍歪了歪，差点破口大骂。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火门的人。”他收起打火机收起烟，“我建议你躲，在我看来，你并没有一个火门人的基本素质，你躲着，我找到那个唐门人把他带走。至于我，我算是气宗人，也会一些体术。”

“我建议我们把他找出来，你带走这个，一定会有下一个人来，我不可能一直躲着。今天傍晚我会参加村里的游龙戏，他一定会出手。而且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只是现在没有这个工夫。”

“我只能尽力保护你，至于你的决定我不会干涉。”周长安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那个唐门的一定会出手，而他一定会带走那个唐门人。理论上他和张有志可以是朋友，但是如果现在张有志死了，那未来一定会出现另一个人来做可能本该是张有志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张有志的死活而有太多的变化。如果世界一定会灭亡，那有没有张有志都没有关系；如果世界不会灭亡，那拯救世界的是不是张有志对他来讲也没有关系。

周长安说完便转身离开，张有志还准备问些什么，却听见屋后有人接近的声音。

是张老头来找张有志去村里买些日用品，每次张有志回来张老头都会带着张有志去集市转一圈，这样的孙子让他很是自豪。这次张有志回来守林子，说是图个新鲜，张老头愈发的高兴了，还觉得这孙子要继承他的戏法还要继承他的产业了，心中自豪。

还是老规矩，张老头在前面走，张有志在后面跟着。

“以后我死了，这林子你可得好好看着啊，地好，景好。”张老头说道。

“爷，您可别说这话，昨天夜里我都没睡好，那蚊虫真得要了命了，以后还是你来吧。”张有志不想接这茬，什么死不死的。

张老头自顾走在前面，不再说话只往集市走去。

一天的时间，张有志有些焦虑，他要演好游龙戏，还要保护好自己，他不知道怎么防御，只好给自己准备了护心的铜片，并在各个关节部位放点铜片碰碰运气，能挡暗箭当然是最好，挡不住也没有办法了。可是脸怎么办，脸是要上妆的，只能希望那个唐门人打人不打脸了。

游龙戏按时开始，张有志和张老头举着精心装扮的木笼纸龙从戏班子里出发，要经过村头，到村尾，再回到戏班子。纸龙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甲都是张老头亲手涂绘，似金甲般散发着金属的光泽，龙角龙须龙眼龙唇该柔和的地方柔和该凌厉的地方凌厉。张老头和张有志都化着一脸祝融妆，只是张老头的妆容更显厉色而张有志的妆容更加柔和。

游龙的节奏由张老头把控，张有志负责跟随与“搭把手”，他的心思都在游客中间。那个人会从哪里出现？正当张有志分心环顾时，一个戴着头罩的大头娃娃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跟随着游龙蹦蹦跳跳，慢慢挪到张有志旁边。

张有志明显感觉到张老头顿了顿，张老头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张有志死死盯着大头娃娃，提腿正准备将他一脚踹出游龙队伍，大头娃娃像有感应似的出声：“是我”。是周长安的声音。张有志舒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那么冷冽那么生人勿近的一个人，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游龙顺利出了戏班子，唐门还没有出手，下一个关键点是村头。张有志感觉有点累，这种防贼的事情太难熬了。

龙头突然抬高，张老头一把将龙头竖直扔上天空，张有志紧接着将龙身投出，一龙向天。只见张老头快速从腰间布兜掏出一把粉末，朝龙头下落的方向撒去，轰的一下龙头穿过粉末燃起火焰，龙身龙尾跟随着龙头瞬间镀上了一层火光。

“还不出手。”张有志内心煎熬，他本以为唐门会在张老头动作开始时对他下手，或者在龙身燃火时对他下手，可是都没有。“是因为周长安在侧面吗。”如果是偷袭，对方一定会在所有注意力都被游龙吸引时出手。

张有志接住下落的龙身，配合着张老头开始有节奏的摇晃。他感觉这次的龙身不够亮，可能是张老头老了，戏粉没撒够，他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很悲凉的感觉，英雄迟暮，他鬼使神差的从指尖释放出一缕火苗，游遍龙身。

在周长安感受到张有志释放的火苗的一瞬间，他大吼一声“喂”。也就在同一时刻，张有志的心脏似有大锤敲击“咚”。张有志本能的身体蜷缩，一支弯尾箭瞬息而至，贴着他的脸飞过，游龙身也随之塌了下来，张老头在前面吃力的把着龙头使其不至于太快的侧翻，而龙身的坍塌引得周围一阵骚乱，路边小摊瞬间起火，尖叫声四起。

“周长安，他在哪！”张有志吼道。

“不知，在找。”周长安显得很冷静。

张有志迅速移动到旁边的小摊屋内，通过那只弯尾箭的轨迹看，他大概能猜到一个方向，但是还需要一箭。

“咻！”第二箭来了。张有志感觉脸上一阵火辣。

“对面！武记粥铺！”张有志终于将唐门人定位。

周长安闪身而去，张有志紧随其后。巷子里骚乱渐渐稍稍平息，张老头站在巷子中间，举着龙头，他刚刚用另一个布兜的粉末将火扑面，此时正指挥着戏班子的助手们协助灭火。

武记粥铺内，张有志、周长安和黑衣人成三角之势。

周长安的身前的空气似乎有了痕迹，脚下散落着一些暗器。

张有志手里握着一团火，脸上的祝融妆在血迹的渲染下显得更加艳丽。

黑衣人站在阴影里，“没想到你们还是插手了，这次任务失败了，那就这样吧。”说着从他手里滑出一颗圆形的小球，阴影中有水波摇晃，他放弃了抵抗。

张有志心知不妙，心中的愤怒与脸上的火辣都让他有点失控，“妈的你们就这样吗？我算什么！”说着他将手中火团砸向圆形小球，自己向黑衣人冲去，企图烧毁小球，救下黑衣人。

周长安大喊“回来！”，却没有叫住张有志，只来得及在张有志的身前布置出一道气墙。

地上的小球机括声响起，铁刺激射而出，打在张有志身前的气墙上，气墙抖动不止最终还是拦住了铁刺。

张有志冲到黑衣人身前时，黑衣人已然气绝。张有志看着尸体沉默了。

“你先走吧，我来处理。”周长安道。

“晚上小屋等你，请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张有志有些出离愤怒了，他还什么都不明白，就要被杀，又什么都不明白，杀他的人就自杀了。他感觉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白紧张了，白期待了，白白被当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

离开武记粥铺，张有志回到戏班子找到了张老头。

“爷，搞砸了。”张有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干什么，快起来吧。我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什么，这次游龙戏失败，你别放在心上。你长大了，我知道你有血性，有想法，我不干涉你。你保护好自己，有机会就去找一找你的父母吧。你五岁那年手里的火苗差点把老头的屋子给点了，那时我就知道你不一样，我弄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去弄清楚。村里的事情我来解决，你身上的事情只能你自己解决了。”张老头已经卸了祝融妆，神色有些疲乏，脸上的皱纹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锋利。张有志是张老头在十八年前捡到的，那时联邦政府正要成立，兵荒马乱，他凭借一手江湖技艺在村里谋生，在某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晚上，捡到了张有志。

“爷，等我弄清楚了这些事情，我再说给你听吧。”张有志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混着祝融妆成了一个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