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神异闻录 第二章 神荼之死

民国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天色阴沉。过了午后,成都平原西北边缘进山的路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两侧的山林灰蒙蒙一片苍茫。

川省西部,平原向山地的过渡来的又快又猛,着急忙慌的都来不及互相打声招呼。三侉子显然不适合继续折腾,无论给多少油都只会原地嘶吼喘气,死活不愿再往前走。方顾东不得已将车子交代给本地派出所遣派带路的病秧子蒋向导后,和刘正学整理行装开始徒步。

从舆图上看,此行的目的地小寨沟浅浅陷入邛崃山的腹地,仿佛跌落在另一个世界令人遥不可及,真正开始行脚了从山口到村口却不过数十里地。戌时不到,方刘二人视野尽处,沟子里寥寥几处灯火若隐若现飘渺无状,仿若某处乱葬岗上的磷火一般。

和山外的县乡镇相比,小寨沟简直是化外之地;没有里正和保长,也没有其他官方指派或者民众推举的代表;从前被不知名号的土匪劫掠,苦主还会不辞劳苦到县公所报官,知事也会知会警察所指派员警进山调查,后来被劫的次数多了,连个报官的人都没有,警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的清闲。

方顾东和刘正学敲开一户人家。当家的汉子姓蹇,在收下两个袁大头后喊起婆娘热了一壶咂酒,再剃亮松光烛火,请方刘二人坐在主位,自己陪在下首诚惶诚恐回两位从省府来的官爷的问话。

“……我们这里全沟子加起来的人家不够两只手,几户人家的地面凑一块就巴掌见方,没啥子值得抢的咯……”

“年中时候,有匪子来过?”眼看蹇当家就要开始大摆龙门阵,刘正学赶忙出言打断他,把话题扯了回来。

“是有一伙人,通名叫做啥子红帮,挨家挨户翻找值钱的东西,……当然没得找到……”

“伤了几口人?”

“没得伤人,”蹇当家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觉悟,兀自灌了口酒,接着说。

“……要说伤人也是有的,我那婆娘挡着门不让他们龙头进内,挨了一巴掌,脸都肿咯,……这个官府有给赔偿不?”说完这话,蹇当家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着方顾东。

……

“……他们,就是你说的通名叫红帮的匪子哥,抢了多少物事?”方顾东问道,然后也学样给自己灌了口酒,口味很冲,差点呛出来。

“能抢啥子,瞎折腾了半宿,我也看出来咯,他们爷伙也就来走走趟,殿后的匪子还扔给我婆娘一袋窝头,吃了两天,过节一样咯。”蹇当家意犹未尽,那神情恨不得天天被匪子打劫。

……

“蹇哥,那后来呢,两个月以前,是不是有另一伙匪子也来过?”方顾东继续问,“就是也来劫货,……你能想起来吗?”

“……啥子哦?那伙分窝头的匪子走后到今儿个,你们是头一批进沟子的外来人口。”蹇当家低头,过了老半晌,还是摇摇头。

“……要不你再想想,”刘正学催促起来。

“想什么,我又不是酒糊涂,没得就是没得嘛。”蹇老兄瞪圆了眼,涨红了脸,对刘正学异常不满。

“蹇哥,老刘酒上头了,你无谓和他置气,”方顾东打圆场,然后换了一个话题,“你们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个西岭?这个西岭有什么特别的?”

“那地名字叫西岭,实际上是离着沟子北头,走过去还有好几里地,”蹇当家再抿一口酒,砸吧一下嘴巴,然后徐徐道来。

“自古相传——我家老祖宗说过的,西岭有个阴阳界,专供鬼怪行走,人要走进去就出不来,直接去地府了,”他突然压低嗓门,装腔作势看看门口再看看窗口,确信没有第四人在场,“西岭上有两块大石板,就是鬼门关咯……,不过我没进去过,都是听老祖宗说道的……”

此言一出,邛崃山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凶恶异常,三个人都感觉屋外仿佛随时都会有魑魅魍魉闯进来吃人;再闲扯了几句,直到泥胎壶里已经一滴咂酒都没剩下,三人受刚才话题的影响也失掉了谈兴,于是作罢。

在蹇家的柴火棚里好不容易熬到天擦亮,透过门扉的夹缝,外面邛崃山区一改昨日的阴沉放了晴,方顾东和刘正学咽下几个玉米饼子遂告辞出门。

蹇当家给两位官长指明去西岭的道儿,一直目送直到他们身形消失,然后神秘兮兮的回头对他婆娘说:“昨个晚上,官长都喊我叫哥,”他顿了一下,补充一句重点,“他们可是皇差哦。”

出了蹇家,方刘二人分工逐户访查。一个时辰后遵蹇当家的说法先在沟北碰面,两人捋了一下,发现村民的说法和蹇当家的一般无二。

方顾东无计可施,趁着在山间歇脚的功夫招呼刘正学各自翻出行囊内的干粮,就邛崃山的山泉溪水大嚼起来。

此时天色突变,阴云骤起遮光蔽日,小寨沟的地形原本顺着邛崃山的山形走势北高南低,两人所在的地面更是方圆数里山地的制高点;小憩后方顾东站直身子放眼俯望,沟谷里的地貌一览无余。

时下入冬不久,树叶子将落未落,各种乔木灌木顶着黄黄绿绿的树冠把小寨沟村子簇捧在中间,黑森森的九处屋舍随处分布,不时可见有渺小的人儿在屋舍之间奔走;令人惊奇的是,另有数块巨大的白石分居东西南北四方和东南、西北六个方位;从远处看六石一般大小,在阴云的陪衬下惨白的令人心悸。

“老刘,你看,这像什么?”方顾东招呼刘正学,语调浑不似平时那般沉着镇定;随后掏出铅笔在空白牛皮纸上画下这幅诡异的图画,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张聚发的供述应该与此有关。

刘正学看的目瞪口呆,浑身直冒冷气。他这辈子历经两朝,从蒙昧走向文明,几乎都在和凶诡之事打交道,然而再凶诡的案件探破之后无一例外都属人为,因此对他人怪力乱神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

然而此时此刻在邛崃山中,如此这般的情景若说有人故布疑阵殊不可信,冥冥之中他已经认可了张聚发的供述。黑枪会确实在民国十二年九月洗劫过小寨沟,张聚发确实带头屠村灭杀了三十多口人命,乌鸡儿和潘师爷确实从这里顺走了一段废铁,乌鸡儿确实应该被打断腿……

“南-斗-六-星-图。”刘正学缓缓开口,“但是南斗主生,可不兴夜里抢劫灭门的”。

两人再往北行,约莫走了七八里山路,转入一处空地,除了中间一前一后错落两块大石板外寸草不生,和周围枝繁叶茂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想必就是蹇当家说的阴阳界了,只是这两块石头虽然蹊跷,但怎么看都不像鬼门关。

刘正学前后左右转圈似的跺了好几个来回,看不出端疑,习惯性便想开口问方顾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位比他年轻了十岁的上司产生依赖感的,古人云闻道不分先后,窝囊不问年纪,诚不欺我。

“等子时。”方顾东恢复了往常的淡定,席地坐下后又翻身起来把行囊垫在屁股下面,这才感觉不怎么硌人。

子时,根据新的计时法是一天里的23点到次日凌晨1点,几个月前,黑枪会的乌鸡儿命令张聚发在这个时辰劫杀小寨沟。

民国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子时。

冰冷的下弦月光辉遍撒在千里邛崃山上,蛰伏不定的山形影影绰绰,夜风起时由静而动,狰狞恐怖似百鬼夜行。

月轮渐渐从中天滑落,出斗宿入牛宿,将这处场地正中的两块石板投影越拉越长。刘正学心有所想,于是不断变换方位查看。

“方……,方科长……,”刘正学牙关打颤,右手按住腰间,左手曲起食指,指着地面上两块石板的影子,连句话都说不浑圆。

被刘正学的紧张情绪感染,方顾东也不由得心跳加速,快步走到后者站立的方位,顺着他的指向看出去。

白昼里两块直立的石板死物彷佛活了过来,在月色下正生动的勾肩搭背,恰好连接构造成一扇巨门的形态;更加瘆人的是,被石板影子框住的场地正中央有一方凹陷入地的坑洼,斑驳古老,看上去就是巨门的天生锁眼。

鬼门关。

“都光复了,民国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还有鬼神敢来作祟,”方顾东安慰刘正学,“说不定啊只是我们观察的角度问题,月亮移走就好了。”

刘正学被安抚住,心跳开始趋向平缓;于是两人都闭了嘴,在千山月色之下低头寻找自己的影子并努力很专注的观察;只是两人的眼角却不时瞥向场地中间石板投影构成的巨门,以及门中那一处摄人心魄的锁坑。

稍顷,月舍偏出牛宿,周围的树木山石影随月移,唯有场地内人和物的影子如同磐石一般纹丝不动,默默的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或者什么事的发生。

山风割面,彻骨的寒意从丹田升起,一瞬间走遍全身,刘正学无意识颤抖了一下,缩紧身子向方顾东靠拢,却没料到这一动似乎给铺在地上的影子发出了行动的指令。

地上,刘正学的影子刹那间活了过来,脚影仍然钉在原地,双手的影子却好似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掌心着地撑持在身影两侧,左右交替朝向锁眼爬去,恍惚之中似乎还传来索索的动作声响。

方顾东平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境,眼见刘正学的影子头部即将侵入锁眼,虽然第六感拼命预警危险降临,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为,手足无措呆在当场。

“砰”的一下,从来路飞过来一个人,巨大的撞击直接让刘正学跌出数十步远,扯着方顾东一起滚出了小寨沟蹇当家说过的阴阳界地方,刚刚还匆匆爬向锁眼的影子迅速缩回到刘正学的肉身脚下,规规矩矩的跟着形体而动。

被这么一吓,刘正学回过神来,右手猛烈抽出勃朗宁M1911,张开机头恶狠狠的指向对方。

“蒋哥的出场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啊,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吱声,你看把老刘给紧张成什么样儿了。”方顾东极速调整好心态,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多嘴问一句,我那三侉子可是英国产的稀罕物,丢了你们所可赔不起”。

“方长官放心,”蒋向导欺进一步,根本无视都快顶到胸膛的枪口,“物事贵重,已经送回所里托老山头守着咯。”他抱了抱拳,算是重新见礼。

“蒋哥这挑差事的本事很有火候啊,半夜三更的都不消停,兄弟我佩服得很。”方顾东右手按住刘正学举枪的手,微微往下压,示意他把家伙收起来。

蒋姓向导还是昨天初见的模样,似是病体初愈;他个子不高,不年轻也不显老,看起来像二十岁也像三十岁,略略卷曲的头发懒洋洋的趴在头顶,下面是一张黑红的鹅蛋形脸,颧骨和眉梢却有笔直的棱线,眼睛不大但是很显明亮,和他那病怏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搭;鼻梁不挺却是很倔强,上唇蓄了一层胡髭,正随着嘴角开合上下腾挪;黑色短褂腰间挂了一把带鞘直刀,灰色棉裤下是俗称云里飞的粗糙兽革鞋子。

“可真没看出来,小小的北原所端的是藏龙卧虎啊,蒋哥一出手就破了我们两个的死局,一定是前辈高人咯?”方顾东问。

刚才的飞扑冲撞,能将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撞得飞起,且落点刚好在阴阳界外,造成本来朝着鬼门关锁眼疯狂生长的刘正学活影立刻夭折,都说明眼前看似羸弱的病汉不是一般人。

“哪里哪里,早就想着到这邛崃山看看,凑巧赶上方长官一行,”蒋向导解释,然后走到那两块石板处,很小心的用双手摩挲着石面,就像是慰藉许久未见的故人。

“这是禹王碑。”他说的很郑重又很亲切。

“禹王治水时镇压邛崃山蛇患的禹王碑?”方顾东大吃一惊。

相传在上古时期,大禹为了治水曾来到邛崃山,发现这里毒蛇肆虐,严重阻碍了他的治水大业。这些毒蛇毒性巨大,它们在“阴界”咬伤人后,受害者一旦进入“阳界”看见太阳就会立即死亡。

大禹为了消灭这些毒蛇,保护治水的凡人,请求西王母女儿云华夫人的侍卫天神庚辰助战。面对邛崃山上的毒蛇,庚辰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经过一场恶战,将山上的毒蛇斩杀殆尽。然而,这些毒蛇死后怨气冲天,为了防止它们继续作恶,大禹再次求助于天帝,夸娥氏的两个儿子分别从江水中搬来水神共工的镇水石,从河水中搬来河神冯夷的上马石,打磨之后在此地立下一大一小两块石碑来镇压它们。

后来神人绝交,这两块石碑却一直遗留在民间,斗转星移历经百代成了圣物,稗官野史穿凿附会就记作“禹王碑”。

“你错了,奉天帝命,首先在邛崃山治水立碑的不是大禹,而是朴父,”蒋向导语调沧桑,抑扬顿挫慢慢说道,“这禹王碑原本也不叫禹王碑,它叫中天门。”

“……先有寰宇之祖倏和忽砸开混沌七窍创世,之后不久,北方天帝颛顼就命他的嫡系天神重和黎斫建木,毁肇山,绝了天人走动勾通的路子,……”

“后来爆发黄帝和蚩尤的战争,不知多少个甲子的时间里都是民不聊生……”,蒋向导徐徐道来,“中央的天帝太昊垂怜凡人悲苦,就让居住在昆吾山的巨人朴父夫妇借治水之名,在各处重建天门……,邛崃山原在都广之野,那里是天地的中心,所以这里的天门便唤作中天门……”

“……天门尚未建成,不料有个小神侯冈颉——哦,你们叫仓颉,他有一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悟透天机,开始造字,从此凡人逐渐掌握了宇宙运道,从那一天开始,神系走向衰退,本来用以勾通神人的天门也就被荒废了……”

蒋向导面色苍白,慢慢坐倒在地,整个身子失重一样倚靠在大石碑上,断断续续说着令方刘二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天门荒废却不是没有用处,有些神或者换身为妖鬼精怪,或者换身为你们这样的人,”他艰难抬起手随意指指刘正学,“当白道和黄道交辉,南斗六星连珠之际行走于人界……。”

“换身为妖鬼的无非是为了口腹之欲,换身为你们的无非是权力财富,还有一类却更加可怕……”

“还有一类,他们呵……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逆转天运……”

说到这里,蒋向导挣扎站直身子,双手抱拳向方顾东和刘正学躬身一揖。

“你们的规矩可真多啊,打躬作揖、各种年节行的礼节,我学了几个世代仍是生疏的很,看来始终做不了真正的人,”他自嘲道,“两位官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鄙人神荼,祖籍东海度朔山,率十二夜游神追缉偷出天门的神裔鬼嗣,匡扶天运正道,如今已过几十万个甲子……”

“我不信,人不可能活那么久。”方顾东正色道。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人,”自称为上古之神的神荼耐心解释道,“你们代际繁衍叫做生育,我们不同,我们肉身更替叫做换身,算了下从出度朔山开始我已经换身几万次了。”

“只是你们人的生活真的很难熬啊……”

“等等,打住,”刘正学震惊之余,生怕神荼感慨之下忘记重点,“你刚才说你率十二夜游神,他们人呢,哦不,其余这些神呢?”他左右顾盼,仿佛山林里随时都可能窜出十二个神还是鬼来。

“呵,被窫窳蛊惑都走了,要小心窫窳啊……”说到下属背叛,神荼很豁达。“只是他们不知道,神鬼一系,我若有不测,他们也讨不了好。”

说到这里,神荼的脸上漾开来一丝笑意,那是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转瞬间虚弱和疲惫又占了上风,留给方顾东和刘正学一种即将断气的奇异感觉。

神也会死亡吗?方顾东想着,却不好意思出声问询。

“换身消散就是死亡,神也会死,”神荼看出眼前两个人的疑惑,非常体贴的解释,“在人间时间长了,神力会逐渐消解直至衰竭,衰竭了就不能再维持肉身对精神的消耗,就到了换身消散的时刻……”

“问案,问案”,刘正学左手偷偷捅了一下方顾东,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儿。

对于神的种种异状,刘正学共情不了,然而作为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二级法务,作为一个分秒都不忘为上司分忧的下属来说,在他心里,刑案是最重要的,既然周围并没有这位自称为神的前向导的同党,那么目下对黑枪会张聚发的提告自然又翻身成了第一要务。

神荼把刘正学的小动作收在眼里。

“……我知道两位官长来查小寨沟的目的,张所长来前有交代过,……具体情况我没有亲见,我的神力即将衰竭,没有办法帮到两位官长了,……猜测是有换身神帮助匪子开了此处天门……”

“开了天门人就可以成神吗?”刘正学非常期待的问道。

“……成神是不可能的,但是天门既然用于勾通神人,神可以偷入人间,人自然也可以偷入神界……,我想该是匪子们趁开天门的时机偷入了神界犯的案子……,”神荼说,“只是开天门的时机可遇不可求。”

“神荼哥,那会是什么时机?”方顾东问。

“……趁天外和人间南斗六星连珠之际,凝身成影,借流光入天锁……”神荼艰难说话,身体委顿于地,“……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稍顷,这位流落人间不知历经多少万个甲子岁月的神,从头部开始,至脸至脖颈至胸腔至四肢至足尖,肉身化为齑粉;山风再起,粉尘细粒乘风腾跃,向东飞去。

“……终于可以回度朔山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郁垒是不是还在等我,”这是神荼的遗言。

现场目击神的死亡过程,两个凡人受到的震撼是巨大的。方顾东追逐扬起的粉尘,想拘起一捧留个纪念,却发现这些颗粒细物完全不受物理重力的影响,徒劳而无功。

良久……

“科长,这个案子要不要交给司大队?”刘正学向方顾东请示,双眼不由自主看着神荼倚坐过的地面。

那里,中天门两块石碑下,散落了一件半新不旧的黑色短褂,一把鞘面锈迹斑驳的直刀,一条风尘仆仆的灰色棉裤,一双粗糙的兽革鞋子,以及内穿的夹袄和短裤头。

那里,刚刚见证了一个自称为神的前川省军事巡警总厅外东警区北原派出所向导的解体消散过程。

那里,从中天门两块石碑结构成的门洞中隙看出去,一路上山石树木纷纷避让,鸟雀虫兽默然无声,远处沟谷全貌丝毫毕现;在月轮的流光辉映下,六块白色巨石前后成列连成一线。

《山海经·海外经》记载,东海之中有度朔之山,是鬼怪的居所;山上有一棵大桃树,其枝干弯曲盘虬,覆盖了三千里的范围。桃树的东北方向有一扇鬼门,是万鬼出入的通道。天帝为了防止鬼怪侵扰人间,特意派遣了两位神人——神荼和郁垒来镇守这扇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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