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龄父亲妻妾甚多,家中倒也算是和睦,所以她于这些事上并不在意,心长在男人身上,与她们女人何干,谁不是被捆在这幅身子里不得解脱,又何必为难人家。嬷嬷自然是要为她筹谋,四处打听,都说这陆如锦本是个厉害货色,克死了男人不说,那冶艳风流的故事也是大把,怎么就到了这府里头装出副柔柔弱弱的可怜模样?定是惯会拿捏男人,才故意做出这般妖娇,缠住了贝勒爷的心。她原是好意,祐龄也笑笑也就罢了,吃穿用度一概并不为难如锦,就是每日她来晨昏定省,也省了许多规矩,只叫嬷嬷抱了忆宁来与她玩耍一阵。
可这一屋子人在这里呢,母子俩能说些什么,总归是要顾及许多。有时虎子闹着要去花园玩儿,祐龄也许了,如锦方可抱了他私底下说说话,不过也就是孩子家那些连大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当娘的怕孩子难过,每每强撑着笑脸劝他听话。虎子是很听话的,经此一事,竟也懂了看人脸色,这么大点孩子,叫人瞧着反是更难过。譬如这会儿,他搂着如锦的脖子不愿松开,指着园子里的牌匾,奶声奶气告诉他娘自己新认的字。
“我们虎子真聪明。”如锦在他脸上啜了一口,暗道这福晋还真是在认认真真教养孩子,虽说搁自己身上,并不会这么小岁数教孩子读书认字、礼仪规矩,可他既生在这家里头,不过早晚的事罢了。也是自己一时糊涂,这么重的担子日后也要压在这孩子肩头了。
“娘也很聪明啊是不是?娘会认字,会算账,会做买卖,还会给虎子做饭、做衣服、扎风车、做风筝......”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还是心疼自己个儿。
如锦捏捏他的鼻子,“我们虎子还小呢,等虎子大了,不仅要读书认字,还会骑马射箭,写诗画画,领军打仗......”
“就像坏蛋爹那样?”
“不许叫坏蛋爹了,人家听了笑话,要叫阿玛。”唉,成全了他,误了自己,这男女间的事儿谁能说清,现在又有了这孩子的羁绊......“他啊......他哪有那么些本事......”她悠悠地叹出一句。
“是啊,你娘还就是喜欢我这个没本事的窝囊废。”苏泰不知道几时过来的,“如今你爹有了点儿本事,你娘就不喜欢我了。”他把这一大一小环进自己胸前。
如锦挣扎了一下,羞惭间又带着愠意,“你松开,一会儿叫福晋那边人看见。”
他悻悻然松了手,把她按在廊子里坐下。
“不是去王爷那边有事么?”
“事儿办完就回来了呗,难道我还有别的去处?”苏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献宝似的递给她,“法兰西来的玫瑰香精,舅母说她年岁大了用不着,你闻闻,好不好?”
又给推了回来,“既然是好东西,你该先给福晋。再者,难道我铺子里的香膏比不上这个?我就缺你这些,叫人知道我是有多轻狂?”
“那倒是。还是我们如锦想的周到。”自如锦过门,因着这一串糟心事,他是歉疚加上心疼,便一直没近她的身。一个屋子里住着,外人看来是夜夜春风如胶似漆,其实也不过是两头睡下各自心思。半夜听见她轻咳,起来给她掖好被子,哪知道她也是闭着眼没睡,绷着身子心内酸楚。
今天难得她与虎子独在一处,苏泰见她高兴,连日来沉甸甸的心上也松快了些,试探着凑近,鼻子在她身上蹭了蹭,“陆老板的香膏果然好,怎么就这么香呢?”俨然是他们那些嬉笑甜蜜的过往,说着颠三倒四的腻歪话,做些颠鸾倒凤的快活事。
虎子也凑热闹往她怀里拱,“娘身上真的好香啊!我要是晚上和娘一处睡就好了,就可以做一个好香好香的梦了!”
“虎子别急,爹晚上替你闻回来好不好?”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如锦,看她到底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