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无须恼怒,想是刘三那奴才贪玩,兀自出去厮混了。既然姐姐已差大长老传书铁血门,又恰逢护送父亲的铁堂主已在舍下,为今之计,维护特使大人安危,才是正理。”侯星海道,“父亲已是至尊境修为,此番受邀查访特使失踪一事,却受了不轻的伤,想来敌人凶恶,定不肯罢休,倘若探知特使大人在我通天商行,难保不铤而走险。”
“伤父亲的是巫神阵,要不是蛮人预先设伏,他们会有这样的本事?”侯紫薇轻舒眉眼,淡淡地道,“星海啊,你说,他真的是铁血门的特使吗?”
“如此天赋,如此财力,体态、相貌又与铁血门公之于众的画像颇为相像,我看八成是慕容公子吧。”侯星海道。
话虽如此,他的心里却很是没底。他挺身救下云枫,主要是因为欣赏云枫的为人,和云枫是不是特使关涉不大。本想待云枫身体恢复了,再行遣送、安置,不成想侯紫薇早时已差人知会了铁血门。恰逢,父亲回转,听说疑似血煞宗特使正在本门,对侯紫薇的做法,很是赞成。侯星海知道,倘若此人不是特使,恐怕单凭自己,断难维护得了了。
“我看不尽然,特使既然来自内陆,想是眼界不凡的,怎会舍得众多天才地宝,换这如许……咦,那些战技秘籍呢?”侯紫薇突然发现,原本摊在地上的那些秘籍竟然不翼而飞了。
难道是刘三搞的鬼?那些战技秘籍虽然并不稀罕,可毕竟是通天商行数百年的藏品,断不是一个奴才可以觊觎的,看来刘三和阿兰、阿朱的失踪,多半和那些战技秘籍有关,果真是一些喂不大的狗,侯紫薇心下思量。
“方才,谁人鬼叫,扰了本特使清梦,真真是岂有此理!”云枫猛然坐起,厉声怒喝。
房中除了侯星海,侯紫薇,林榕,还有大长老杨玉清。云枫突兀的一嗓子,让在场的四人具是一惊。只见侯紫薇胸口剧烈起伏,眼目如炬,仿佛远古凶兽,直欲生撕了云枫。
“看什么看,也难怪,谁让本特使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呢?”云枫道。
“你——”侯紫薇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难不成你瞪着水汪汪大眼睛,不是倾慕我,而是要伤害我?蛮人设下重重埋伏,还不是让本特使逃出生天了?我不信小小荒城,还能绊倒我慕容雪!再说,要不是我前来报信,那天机——”
“慕容公子,还请息怒!”杨玉清整了整皂白色衣袍,揖礼道,“小姐刚才施展‘狮吼’功,初衷是帮公子找回您的战技秘籍,负责看护公子的刘三突然失踪,着实可疑。”
“哼!”云枫本想趁机把天机子的消息透漏给侯星海,可明显,这杨玉清和侯紫薇不会轻易给自己机会。
“林榕,既然特使已然醒来,还不快去把铁堂主请来,”杨玉清道,“慕容公子风尘仆仆,又横遭劫难,我们怎可耽搁了血煞宗的宗门要务?”
林榕并未径直动身,而是目视侯星海。侯星海虽然内心踌躇,却也难以阻止,只得示意林榕遵照大长老吩咐行事。
“通天商行,果然通天,我淘换的宝贝,竟白白不见了天日!”坐在床上的云枫,小声嘀咕。
云枫面色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这铁堂主,八成是铁岭儿那个师兄——铁幕。虽无太多交集,云枫却知道,这个人颇为苛刻,很是轻视自己。算了,该来的,躲也惘然,大不了钻入昆玉戒,当一回缩头乌龟。
侯紫薇此时对云枫也是恨得不轻,又在心里纳罕,这小子一醒来,便对自己颇有敌意,难道他一直假装昏迷,分明听到了自己的言语?果真如此的话,却是难应付得很,但愿这个所谓特使是个冒牌货。
须臾,林榕回转,并肩随行一个赭衣男子,宽背大耳,紫棠色面容,不是那铁幕是谁?
“铁堂主,这位便是自称贵门母宗使者的慕容公子了。”侯紫薇莲步款款,上前几步,头轻轻转向云枫。
铁幕顺着目光望去,却见云枫傲立床侧,面带微笑,剑眉轻挑,眼光如电,注视着自己。
“呀!”铁幕很快忆起了这张白皙俊朗的脸,忍不住骇然失色。
“哈哈哈,鬼窟一别,却不想这么快就见面了。”云枫阔步向前。
“你,你是人,是鬼?”铁幕瞠目结舌。
玲儿师妹从桃花宗回到铁血门后,昏迷一天一夜,醒来更是昼夜失魂落魄,以泪洗面,道是这小子遭天忌,被天雷劈成了灰烬。哪成想却如此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母宗特使。
“放肆!”云枫喝道,“你可知,辱没母宗特使,该当何罪?”
“你该当何罪!胆敢冒充本宗特使,说,你有何企图?”铁幕心里一百八十个不相信,眼前这小子会是母宗特使,环顾通天商行众人,道,“侯小姐,你们这次的玩笑可是开大了,这小子怎会是本宗特使!”
“拿下!”侯紫薇揪成一团的心,终于舒展开来,既然此子不是铁血门母宗特使,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慢!”云枫手执血精玉,递到铁幕眼前,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血精玉!”
铁幕看着云枫手里的血精玉,震惊不已,玉佩上“慕容”二字,仿若万斤重石压在他的心上。这血精玉乃是血煞宗老祖慕容慈亲手祭炼,非嫡亲血脉不传,眼见云枫拿出此等信物,倒唬得铁幕一阵悸动。
“铁幕,你好大的胆子,即便在中天内陆,我慕容雪也没受过这等委屈,你竟敢勾结外人,意图对本特使不轨!”
“小人瞎了狗眼,还望特使大人大量,不跟小人计较。”铁幕吓得冷汗直冒,跪倒在地。
“小女鲁莽,还望特使大人恕罪。”侯紫薇俯身,跟着深深跪倒。
“哈哈哈,风兄弟,哦,不,慕容公子义薄云天,胸襟如海,怎会和我等一般计较?”侯星海畅然大笑,道。
“侯兄过誉了,”云枫对侯星海颇有几分好感,也不想事情变得难以收场,于是道, “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们都起来吧。”
“谢特使!”
“谢公子!”
“铁堂主一定还在怀疑本特使身份吧,你在想,为何我会现身鬼窟,为何明知道你们是铁血门之人,却不表明身份,甘心被那穆桃花掳走——”云枫一边抚玩血精玉,一边道。
“小人不敢!”铁幕诧异不已,这确实是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疑问。
“哼,你不敢说,却敢想,”云枫道,“不妨告诉你,这涉及到本特使此行的秘密,你真的想听吗?”
“小人惶恐,不该妄加忖度特使大人用意。”
“惶恐?铁堂主在说笑话吗?蛮人的截杀没要了我的命,当初在鬼窟,要不是玲儿阻止,却险些做了你的刀下亡魂,哪里见得你的惶恐了?”
“这——”
“算了,本特使可以不追究你的无礼行为,只是你需协同本特使做件事。做得好,就权当将功补过了。”
“属下定当肝脑涂地!”铁幕闻言,如蒙大赦。
听闻云枫此语,侯紫薇和杨玉清忍不住对视一眼,皆担忧此事关涉天机子的下落。倘若此事事发,牵涉甚广,后果定是难测。私下里传音,倘若云枫言及此事,二人为寻自保,须得铤而走险,趁云枫特使身份尚未公开,除掉他。
云枫虽没有掌握神魂传音之法,却仗着强大的神魂力量,轻松觉察了二人的异动。不禁捏了一把汗,庆幸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天机子的事情。否则,二人狗急跳墙,自己岂不命悬一线?
云枫牵挂山六的丧事,要求铁幕陪同自己去一趟“贪狼佣兵营”。山六是自己族破家亡后,认识的第一个大荒身份的朋友。云枫昆玉戒中,还收着山六拿命换来的灵药——雪莲和紫目草,自己必须亲身送去,安置好山六的母亲,以告慰山六在天之灵。
铁幕闻听此事,自是满口应承,不敢道出一个“不”字。既然云枫身怀血精玉,八成便是母宗派来的特使了,至于他有没有经历雷劫,如何历经雷劫而不死,又如何来到通天商行,统统没有追问的必要了。虽然,因为玲儿师妹对特使青眼有加,自己妒火中烧,却也不敢有过激表现了。
日近黄昏,华灯初上。
知道云枫的特殊身份后,在侯紫薇提议下,通天商行在后院贵宾厅,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席间,侯紫薇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纱裙,凹凸玲珑,眼如碧波荡,眉似峻峰叠。喝过赔罪酒,云枫推脱伤病不愈,不胜酒力,不过唇间轻触酒水而已,她也竟似毫不在意,又自降身份,领了一只舞,端的热情无匹。
侯星海轻摇清虚宝扇,只是礼节性地和云枫碰了碰杯,莫名其妙地道了声“幸会”,替受伤调养的父亲致了歉,便不再多言。倒是林榕,拉着云枫,把与会的有头有脸人物介绍个遍,更是替云枫饮下了数十杯酒水。原本红润的脸,也是愈发透亮,像满天红霞。
宴后,侯紫薇安置云枫住在了风景、设施俱佳,远非普通客房可比的贵宾客房。
这个特使的身份,倒是蛮给力的,云枫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