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是皇帝的儿子,可是皇帝的儿子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你别的兄弟胜算可就更大了。所以呀,王爷,我劝你还是不要踏错一步,不然,不仅仅是你,你最在意的人,也会掉入悬崖,再也爬不上来。”
吴不愁还真敢说,他和司瑞认识还不过一天。
可见这个人其实心肠并不坏,并且还是少有的热心肠。
这也正是司瑞会找到吴不愁的原因。
“本王没打算得那么远,反正本王从前也没过得多么的好,就算被打回原形,本王也不想放过杨家。”
吴不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在什么人身上也看到过这股子执拗劲儿,不过这人最后,下场可惨了。
“晋王是吧?行,你算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等我收了麦子,你要是还活着,我必定找你去。”
吴不愁一文钱都没拿,他走后,司瑞落寞地坐在案前,沉默良久。
他很讨厌如今的自己,他现在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都在算计着。
可不这样,他就永远要活在泥淖之中。
他想要为母妃报仇,想要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可是这代价,便是要失去他自己,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活下去的每一天,无疑是对从前的自己的背叛。
“主子。”
杜涓进来,手里带着一封密旨。
“京城里回信了。”
“哦?”
父皇这么快就答复他了?
司瑞收起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悲观想法,定了定神,拆开了密旨。
“父皇已经准许本王查抄望海山庄,彻查与其勾结的相关人等。”
司瑞将密旨上的内容说给杜涓。
杜涓见司瑞神情严正,便问道:“主子似乎不大高兴?”
司瑞将密旨缓缓合上。
“总觉得这密旨回复得有些太快了,这一切,也都太顺了。”
杜涓接过密旨,查看了上面的封口,说:“这密旨是真的,主子,您是不是思虑过多了?”
“不,我觉得,父皇恐怕早就盯上杨家了,而这封密旨,恐怕早就准备好了。”
司瑞这么一说,杜涓立刻紧张起来:“王爷的意思是,陛下在王爷出京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
“杨家在漓州作威作福的日子,这回是彻底,到头了。”
虽说如此,司瑞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
太子那边,为何突然没有动静了?
从他查到望海山庄开始,太子本应该更加急切地想要阻挠他查到杨家才对。
是他打算舍弃掉望海山庄这块肥肉了?
还是说,他有了别的什么打算?
司瑞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就站在海边,随时一个大浪就会将他卷走。
而这浪有多高,何时来,他不知道。
安排完回漓州的事物,天已泛白,司瑞才靠着床边,却睡不着。
未来不可知,他只能自己摸索。
艰险的前路里,自己孤独一人地走下去,实在太苦了。
他闭上眼睛,又开始胡思乱想。
司瑞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打算起身洗把脸就出发。
“司瑞。”
身边人在唤他。
司瑞转头,就看到安恬缩成了个球,她还在睡着,刚才只是在说梦话,小手不知何时竟然抓住了他的衣摆。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是眉头皱得很紧,就连她的手也握得很紧,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难事,好像正要啜泣。
司瑞又靠回了床边,抚了抚小孩儿的淡眉。
“我在。”
小安恬眉头微微舒展,可是手还握着他的衣摆,司瑞伸手,抽出衣摆,小安恬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抱着胳膊,好像很冷似的,低垂着头。
司瑞有点后悔了,拿着衣摆的手有些无处安放。
“恬儿,该起了。”
司瑞轻轻唤了声,安恬却没醒,继续蜷缩着。
司瑞侧过身子,抚了抚小安恬柔软的发。
“好,那就再歇一会儿。”
今日是杨耀出殡的日子,整个漓州城都死气沉沉,还下了一场大雾。
送葬的队伍咿咿呀呀地哭着,走得很慢,杨耀的金棺材大雾中被淹没,看不出有多么地耀眼。
只是那些跟在杨耀的棺材后面假哭的孙太胜还有其他大小官员,他们都还穿着官袍,在这白茫茫的雾里,竟也还显得刺眼。
队伍走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还是紧闭的。
“怎么回事?今日谁当差?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的起吗?”
杨耀的大儿子大声叫嚣着。
孙太胜狐疑地走上前去查看,发现城门确实紧闭着。他连忙转头冲着杨耀的儿子赔罪。
“杨大公子,是小的安排不周,小的这就让人开门。”
“孙大人!你面子这么大,能叫得动这城门吗?”
透过浓雾,众人奇奇看向头顶,成楼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孙太胜瞪着眼珠子分辨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晋王?”
就在这时,从楼下冲出来一队人,堵在了送葬队伍之前,而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把他们通通围了,一个不许漏掉!”
孙太胜才巴结上杨家这棵大树,杨家便倒了。
安恬被司瑞牵着,走进了这座宫殿一般的山庄,她跟随祖父进过皇宫,可皇宫都没有望海山庄这么耀目,这么奢华。
杨耀不仅仅是占了山地,驱逐了猎户,更是抓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在山庄里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工事,虽然工事只完成了一半,但是从里面查抄的刀枪剑戟和盔甲等武器,就足够叫杨家百口莫辩了。
“感觉怎么样?”司瑞小声问安恬。
安恬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她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她指了指自己右手的方向,说:“那里,吵。”
杜涓会意,立刻带人去搜。
司瑞则带着安恬到了后花园,这里亭台楼阁皆是模仿了宫中的御花园,这倒是和之前看过的建筑不一样,复制地很刻意。
莫不是,杨家人,还去过皇宫吗?
“那是什么呀?”
安恬指了指花园中央的一处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