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他，恐怕整个漓州，都要姓杨了。”
司瑞想起那些巷子里无家可归的猎户，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可这也只是他在漓州的几天里，看到的冰山一角。
“可是如此这样，太子恐怕更加容不下您了！还有皇后，咱们递上去的这些证据，恐怕都到不了陛下的手里，就被皇后拦下了。这样，您不是更危险吗？”
司瑞的手指放在匣子上点了点：“那就要让父皇觉得，太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越俎代庖了。”
杜涓点了点头：“王爷说得不错，只是咱们如今势单力薄，想要直接扳倒太子，胜算了了，万一若是被太子反咬一口，可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杜涓很担心司瑞冲得太快，最后成为众矢之的，被皇后盯死。
当初安国公也是看司瑞太年轻气盛，才将自己从他身边调过去，就是为了时刻给司瑞敲响警钟。
司瑞想了想，杜涓所言确实是为他做了足够的考虑。
“但是本王不甘心，蠹虫不除，民心相背，将来会出大乱子的！”
“主子可暂且压下这些信件，待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属下觉得，您应该即刻密奏陛下，让望海山庄曝光在世人面前，让太子想保，也保不住他，失了杨家这棵摇钱树。”
司瑞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初出茅庐，又失了安国公在朝堂的支持，他在父皇面前的发言还不足以让父皇完全信任。
“主子，您还要为贤妃娘娘报仇呢！您可千万要沉住气呀！”
听到杜涓提到母妃，司瑞放在匣子上的手微微曲起来，母妃受人诬陷，死不瞑目，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天亮了，司瑞才合眼眯了一会儿，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就和昨日那股莫名其妙袭来的风一样的味道，他立刻睁开眼，就见到马车帘子被风从外面鼓进来，一片白色的梨花从窗外飘进来，正巧落在了安恬的额头上。
晨曦中，那片白色的梨花还在发着淡淡的光。
一直沉睡的安恬微微睁开眼，一开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带着几分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了转头，看到了司瑞。
四目相对，安恬揉了揉眼睛，又看向司瑞，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司瑞，你回来了……”
小孩儿一边说，眼泪就流下来了。
司瑞捏了下安恬的小鼻子：“侍卫说你闹腾来着？怎么不听话了？”
安恬撅着嘴，委屈极了。
“我没有，明明是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带着我的！”
“恬儿，我也说过，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的！”
司瑞是心有余悸。
“不哭了，一会儿带你去玩儿。”
安恬把眼泪抹掉，扒着窗子往外看：“去哪儿呢？”
司瑞笑了笑，将安恬睡乱的头发顺了顺。
“扶川。”
“啊？”安恬被司瑞捞到身边。
司瑞拿起梳子，给安恬打理头发。
安恬盘着腿儿坐好，没一会儿，杜涓就递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饼和包子。
“姑娘饿了吧？”
“嗯，谢谢杜大哥。”
安恬吃了一口包子，没有咬到馅儿，想把包子放回去，换个肉饼尝尝，却又怕司瑞会说她浪费食物，于是只好又咬了一口包子，一口下去，还是没有馅儿。
“咦？”
安恬看着包子里，根本没有肉馅，反而里面夹了一个纸条。
“司瑞，卖包子的骗人，拿废纸当肉馅，你看！”
司瑞低头一瞧，停下手上动作，拿个肉饼和安恬换了包子。
“肉饼好吃。”
司瑞将纸条抽出来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山水有相逢。
这是对对子呢？
司瑞收起纸条，他可不记得自己在扶川有什么故人。
吃得饱了，司瑞给安恬又换了一身男装，自己也换了一身便装，便带着安恬下了马车，走在扶川城的集市里。
安恬到哪里都觉得新鲜，每个铺子都看得特别仔细，不过她刚吃了东西，所以并不怎么流连在小吃摊子，倒是对那些卖小玩意的铺子特别上心。
可她却也只是看，并不说自己喜欢哪个，也不张罗买。
司瑞担心安恬还和自己生分，觉得寄人篱下，不好意思张口要钱，便与她说：
“喜欢哪个，哥哥送你一个。”
安恬撅了撅嘴，摇了摇头。
“不用怕花钱，养你，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恬虽然是安国公的嫡孙女，但是却并不算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很朴素，所以司瑞照顾她这些日子以来，也确实没觉得是个负担。
安恬抬头看了看司瑞，说：“我想要一个葫芦。”
“哈？”
司瑞忍俊不禁，他以为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可又是个挺出乎意料的玩意儿。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首饰或者衣裳吧？就算是把件玩物，也该是小猫小狗小兔子什么的。
她为何会喜欢一个葫芦？
“什么样的葫芦？”
司瑞牵着安恬的小手，四下看了看，往卖小杂货的铺子里走。
安恬却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瑞起了兴致，左右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今儿就让她挑个可心的。
让商家将铺子的葫芦拿出来一一呈上，司瑞抚了下安恬的脸颊：“去挑吧。”
“姑娘喜欢什么样子的？咱们店里大的，小的，金的，银的葫芦，应有尽有。”
安恬看了一圈，却摇了摇头，说：“没有。”
店小二尴尬地挠挠头，司瑞觉得好笑，小孩儿皱着眉头的样子，还听好玩儿的。
司瑞挑了个巴掌大的翠玉葫芦，递给安恬，轻声问她：“这个好不好看？”
安恬点点头：“好看，不过……”
“就这个吧。”
司瑞却没把葫芦给安恬，而是揣进袖子里，带着安恬继续逛。
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司瑞便带着安恬回了客栈。
夜里，司瑞就着烛火，在葫芦上描画着什么。杜涓进门来报：“主子，漓州那边，可热闹呢！”
“哦？说说。”
杜涓连忙道：“杨耀一死，漓州四门便关上了，漓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齐聚望海山庄，给杨耀哭丧呢！而且，正如主子您之前预料的一样，丧仪的确逾制了。”
“孙太胜正在满城追捕杀死杨耀的凶手，他是没想到，主子咱们已经离开漓州了。”
司瑞继续着手里的活计，说：“七日后，杨耀出殡，就是咱们回漓州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