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成川的鸭子》(八)

天气渐渐暖和了,有时候白天暖和得人可以在外面多呆一会,我就又习惯性的来到创成川上的铁桥,看看那些这里的住客。随着水面上的冰雪不断的融化,河道越来越宽,鸭子们的活动空间愈发的扩大,要一眼找到它们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桥上没有看到,于是我下桥走到积雪化开一条小路的河堤上,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在河道中寻找它们的身影。不远处的河道中有几个小黑点在缓慢移动身后的水面上拖着长长的涟漪,接近后看到是一只公鸭子和三只母鸭子,再仔细看看后面还有一只公鸭在岸边低头梳理羽绒。一阵风吹过,还是能让我瑟瑟发抖,但是鸭子们却依旧悠哉的游着,那只在岸上梳理羽毛的公鸭子此时也跳进河里快速的追上了队伍。天上有白云飘过,阳光穿过大大小小的云层缝隙懒散的洒在水面,公鸭子的羽毛被阳光映射显得格外耀眼,深红色的头翠绿色的身体,至于红掌在水下我是看不到的只能凭空想象。母鸭子跟在后面不时把头扎在水里寻找小鱼小虾米,而前面的公鸭子只是悠闲的缓慢游着,并没有寻找什么的意思,看来是不饿。

我决定继续整理后院的土地。雪化了七七八八,几乎露出了所有土地。换上胶皮雨鞋,从车库里拎出铁桥锄头和耙子,来到后院,先清理最近下的浮雪,我准备在这几天把窗户根的那一米来高的小土台阶铲平。地还是有些上冻,下铁锹还是硬邦邦没办法铲起太多冻土,只得先用锄头把地面刨的稀烂,依旧是抡三五下喘口气再抡三五下再喘口气,干这样的活胳膊肩膀和腰都非常吃力,好在并不费膝盖,权当是锻炼身体并没有什么让我厌烦的地方。不一会这一片小台阶被我铲翻,就像走过了一群大象的水塘边的泥地。接下来用铁锹把泥土一点一点铺在后院,铺一锹土就上去踩两脚,再铺一锹土再上去踩两脚,就这样慢慢的刨下来的土都被整齐的铺在了小院里,只是人的重量还不足以把地面完全踩实,我很渴望找个小型压路机开进后院反复碾几次地面,但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只能自己反复慢慢的用两只脚踩踩。一米高的小土坡就这样被铲平一半,接下来的几天我将平台上的土完全铲平并且将铲下来的土也平整的铺在了小院里,在完全把土坡铲平后我发现在水泥墙根下距离窗户下沿一米多的地方露出来几根平行排列的钢筋头,而这钢筋头正好对着对面邻居家围墙下沿的划线,这让我十分满意,原本打算学着小时候看我爸盖房时候拉起的找平的白线,也在后院拉几条线,可有了这两面墙的天然标记就省了不少事情。我俯下身用眼睛目测土地的平整度,哪里高出标记就铲一些,哪里低就填一些土,然后再趴下目测直到基本平整了以后再用脚一点一点的踩一遍,有生之年第一次觉着自己体重太轻,要是个300斤的大胖子可能能把地面踩的更加坚实,如果踩不成,那就跳起来用屁股坐或者肚子砸,总之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体重不够使。

用了三四天好歹是把地面弄平了,也相对瓷实了不少最后又把房前屋后之前铲出去堆起来的小石子薄薄的撒了一层,这样踩上去就感觉更加坚实,掐腰站在小院中间看着脚下的地,我对自己很满意也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废物还有那么膀子力气和认真的劲头,人只要想干其实就没什么不能做好的,只是决定于主观能动性。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抬头看看天空又有些阴沉,雪花伴着小雨淅沥的落下,我抖抖橡胶靴子上的土扶了扶帽子,拎起锄头铁锹和耙子返回到了屋里。

晚上吃过饭,萌萌和我在屋子里锻炼,每晚6:30到8:30是我们固定锻炼的时间,没有闲钱再让我们去现在看似昂贵的健身房那也不能轻易放纵自己,在家一样可以训练,只要想练哪里都可以是健身房,主要看主观能动性。萌萌在瑜伽垫上练习伸展,我在她身后的空地上蹲腿,她的屁股高高的撅向我即使有睡衣短裤的遮挡也无法掩饰她臀部丰满圆润的线条,就像一只硕大的桃子高高的举在半空,隔着短裤我也能联想出那无暇白皙的两个半球以及那迷人的粉色深沟。我停下动作探出一只手,伸出中指快速的由下及上的捋了一下她的屁股沟,她娇羞的“啊”的一声长吟,回头眯着眼睛盯着我。

“咱们后院的地我弄平了。”

“讨厌,我看见了,弄得不错,这活儿还是得男人干。”

“看着黑土地我就想起你的腚,同样孕育着希望。”

“看什么你不联想到我的腚,色鬼!”她红着脸说道。

“你打算怎么用后面的空地,上面打算铺什么?”

“我还没想好,她犹豫的看着我“你有什么好建议?”

“暂时没想好,咱们可以铺木板或者草皮再或者地砖……”

“不如这样吧,明天休息咱们去家居广场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启发。”

“可以,还要看价格。”我若有所思的算计着。

“你那药妆店的积分卡这里也能用,你忘了?前两次咱们去买花买铁锹都是用的积分,还有十几万应该差不多,不够再付现金也可以。”

“那好就这么定了。”

我喜欢这家家居广场,什么都有,涉及到当地生活的物品一应俱全,还大还停车方便,最重要能用我的积分卡,在这个非常时期能省钱是最重要的。没有办法给她更多的钱改善生活这让我很痛苦,每每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或者幸福的样子总是感到深深的愧疚,我也不明白那些兴奋幸福都从何而来。她却说有人就好,要的再多也不如人在身边,女人就是老母鸡,就该咯咯咯的跟着自己男人走,守着自己男人过,男人饿了就给他饭吃男人渴了就给他茶喝,男人冷了就给他添衣服,男人要是想交配就乖乖的把屁股撅高。这样的质朴让我更感觉亏欠,有时候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头,这样的亏欠感被她的宽容放大再放大,直到我认为要用余生去偿还欠她的债。

她拉着我的手兴奋的往家居馆走去,还没进门,我停住了脚步。她见我停下愣了一下,我转身指着门口的广场:“咱们应该先去看看露天广场上摆放的建材。”她想了想然后像老母鸡一样扭动着圆屁股跟在我后面。露天广场很大,摆放了各种颜色各种质地各种形状各种用途的建材。我们主要找那些能铺在地面上的材料,这里的实木很结实无论板材还是梁柱都看起来沉甸甸的,不是看起来,我伸手妄图搬一下试试,几乎没有哪种是单手可以抄起来的。萌萌说这些不成,不能直接铺在地上,要在地面上做支架,类似地板下面的龙骨,然后才能搭建板材,工程太浩大。于是我们继续发掘,发现了各种石质地砖大小形状颜色纹路各不相同,来之前我们丈量了后院的面积,大概是长十米宽六米的规则矩形,这里的格式石砖无论大小都要几十块,自己运输太过沉重而且要反复几趟,而家居广场允许又要产生额外费用,再有后院的土地并没有进行充分的夯实也不足够平整,如果铺上了石头砖时间长了难免被踩裂,铺设石质砖石的方案也很快被我们否决了。萌萌提议铺设草坪,那就要选择合适的草坪种子然后撒草籽,这么看来初期价格并不会很昂贵,但是后期养护打理修剪除去其他杂草的工作就要时时有人去做,太浪费精力和时间。不过这倒是启发了我,我长期踢球基本都在人造草地上踢,又柔软又好打理,价格也应该能接受,为什么把它忘记了。我拍了拍脑袋告诉了萌萌这个idea,她也支持,于是我拉着她兴奋的往馆里走去希望可以找到人造草坪。

这生活馆是个长方形一层建筑,大厅高大宽阔,目测有百十多米长,三四十米宽,陈列商品的区域被中间一条硕大的贯通商场的通道一分为二,两侧的小过道依次规矩的插在中间大通道的身上,又将两侧的购物区分成若干方格,建材、花卉、宠物用品、园艺用品、五金件等等等等都被有秩序的陈列在一人多高的货架上。这里的居民有这里特有的生活方式,用萌萌的话来说:“冬天扫雪,夏天折腾自己的小花园。”这里的商品也是应季陈列,冬天商家就把锄头铲雪锹手推车,柴油发动机扫雪车,还有各种除雪设备都一应俱全,但是就没见到融雪剂。萌萌解释到:“雪大,那玩意没用。这里的家庭有多种多样的对付冬天雪灾的方式。大部分是手动扫雪并堆积起来等待融化,就像你在咱们家门口干的那样,还有些家庭比邻大路或者河道,就用带发动机的扫雪机把雪喷到河道路边,再有的会在院子里铺设一条壕沟里面流水,雪堆进去后会被流水缓慢溶解带走,当然融雪速度不快,而且铺设费用也要花费不少。再有的在门口地下铺设水管家里锅炉烧热水然后将热水引入水管,地面就会略微升温,有雪落下就会缓慢的溶解,但是工程巨大耗费财力巨多,燃气费也会陡然暴增,比起让屋里热,让室外地面在冬天升温需要强大的热能。”萌萌家120平米上下两层,每月燃气取暖费就要2-3千人民币,这要是想把外面的地升温费用可想而知。“再有自家院子大到自己人无法扫雪的程度,那就只能花钱请专业的扫雪公司定期开着铲车来扫雪,一次也要2、3万日元,不是一般家庭能承担的起的开销。”等到积雪消融大地回春,这里的一户建家庭基本都有自己的前后院,有的还有一小片土地,接下来道民就会开始整理自己那被雪覆盖了一冬天的土地,刨地松土补土施肥,下种子搭架子搭棚子灌溉等等都要在为时不长的春季展开紧张的作业,这里暖和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一年12个月北海道会冷七八个月,你相信五一时候萌萌家居然还不敢完全停止取暖吗?这就是北海道现实的气候。所以这里的道民一定会利用有限的温暖季节抓紧种植,几乎大多的农作物都是一年一季,温度不给大多植物二次生产的机会,所以一年一季的农作物都非常醇厚芳香,我喜欢看着这里的人在黑土地上劳作,汗水洒下作物收获,那黑色的肥美的孕育着希望和生命的生生不息的黑土地就像萌萌的屁股,顽强坚实孕育着让我活下去的动力。商家自然会适时的将居民们需要的生活用品和劳作工具陈列在最为显眼易于拿取的货架上。如今马上春暖花开,正是当地人收拾院子的时候,所以农具和庭院用品一应俱全琳琅满目的陈列在货架上。不多时我们就发现了一卷一卷的绿色人造草坪。我伸手一张一张的触摸翻看检查,凭我多年在人造草皮上踢球的经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各种材质的好坏以及使用感受。塑料多的草坪摸上去就像家里的洗碗布,脆并且扎人,如果不小心跌上去就会擦破一片皮,我是受过这样的伤害的。好一些的草坪含橡胶材质较多,踩上去柔软,富有弹性,不小心跌一跤也不会有明显擦伤,而且更不容易沾染尘土便于打理。我将好坏材质跟萌萌一一的做出解释,我们一致认为要选好一点的,价格也很公道即使小院子全铺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开销,于是开始考虑要铺设的面积。但是货架上的草坪都不够宽不够长,一张一张的拼接起来实在是不能满足院子的需要而且很容易边角掀起来张开,后期无法使用。我们决定找服务员问问有没有更大张的。萌萌叫来服务员说明来意,一个黑瘦的小哥就快速的把我们引领到一进门的门厅,那里的一个货架上戳着一大卷一大卷的人造草坪,他拿出尺子开始测量,我发现价签上很明显的标注着尺寸,五米十米的尺寸,但是他还是当着我们的面将那一卷展开给我们测量起来,这就是日本人的严谨。我和萌萌算了一下,后院长15米宽十米多点,也就是说这样的草坪两张横着一张竖着就能完全覆盖院子,窗根儿下留有十厘米左右的空隙就填补上石子。决定好了我们就麻烦了那个小哥用两辆购物车推着三大卷人造草坪来到收银台,结账之后发现果然并不是很贵,我们还能接受,剩下的积分还够我们来这里折腾几次的。我推一车萌萌推一车一前一后地来到停车场,把车子后备箱打开,我将三卷草坪斜插着放入车厢内,这卷子不沉,但是很长,所以装进车子后几乎没什么空间再容得下我俩。蜷着身子把车缓慢得开回家,接下来我们就要将翠绿色的人造草坪铺设在后院里。

第二天是周六,萌萌休息但是诺诺的幼儿园还是继续上,所以一大早萌萌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后我俩开始了后院的铺设工作。我把三卷人造草坪从车库里取出来扛到后院,这时萌萌拿来了两副手套,她戴一副我带一副,在日本干活得有模有样。我用剪刀把外面的塑料包装小心的剪开,不想在还没铺设的时候就把绿色的草坪剪坏,哪怕掉根毛都心疼。回想我在国内踢过的球场不说五十也有三十,踩在哪里哪怕是真草也没觉着脚下的草坪那么的宝贵娇气,看来自己花钱跟没花钱就是不一样。一卷子全部展开后,我俩一人拽一头两横一竖的将三卷人造草坪铺在了地上,目测一下覆盖面积,只有窗台下那十厘米左右的地面露着石子其余的地面都完好的被覆盖在了草坪下面,我们对自己之前的测量工作很是满意。草坪的四角还在翘着,就像在跟我俩示威。不过没关系,在给草坪结账的时候收款的大妈问我俩要不要一些辅助材料,比如专门钉草坪的钉子之类的,她解释说这样草坪在地面上更服帖不容易移动和翘起来。看我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满脸的不解和由于她马上从款台下面拿出来一包绿色的挝成的一扎来宽匠子框形状的粗铁丝,她解释到用这个钉在草坪上可以固定草坪。一包有20来个,她估计我们三块草坪三包比较稳妥。价格并不昂贵,而且我想也一定会有些用处,于是我们决定来三包,听人劝吃饱饭。萌萌回身返回到前院到车库取回来三包钉子,递到我的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把锤子。我打开包装把绿色钉子撒在脚下的草坪上,蹲下身拾起一个端详了一下,我想要钉草坪,那应该把这个匠子框的开口两个尖对准草坪然后用锤子砸上面横梁的两个角,整个结构中这角上最结实,砸也就砸这里了。至于固定在草坪的什么位置,萌萌在思索的一番后得出的意见是:把匠子框钉子的跨度有一扎来宽的两只尖脚分别钉在两块拼接的草坪的对缝的两边,这样匠子框钉子就起到了一桥飞架南北的固定连接作用。她说的对,在我没有理解它的作用的时候萌萌准确定义了它的使用方式,于是我乖乖的蹲下接过来她递过来的锤子开始凿钉子。十米长的两张草坪接缝,大概用了十七八个钉子,当我把每一只长七八公分的钉子脚结结实实的钉入铺设了石子的地面后,两张草坪相对的一侧完完全全的服帖在地面之上。看来萌萌是对的,对于中国女人的判断和指导,作为中国男人言听计从照办就是了,人家基因比我先进。

就这样当我把三张草坪的四边都牢牢的定在地面上后,我俩站上去脚踩着软软的鲜绿色草坪,那种成就感油然而生。不过有些没有钉钉子的地方还多少有一些鼓鼓囊囊,于是我俩就下脚又踩实了一遍,我又用剩下的钉子把这些地方一一钉实,这就算是有样儿了,她摸着我的头说,家里要有个正经男人才像家。我乐的很憨厚,不像守着前门楼子过活的胡同串子,倒像个地地道道的北海道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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