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老大，来活了，来活了。”“叮～叮叮～老大～来活了，来活了…”仲厉严催促道。他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人在他脑门上按下暂停。只能继续到：“叮叮～老大，来活了～”十分钟过去了，仲厉严感到十分疲惫。在看夜端坐着睡着了，聒噪的仲厉严也没能把他吵醒。“嗐～我要罢工。”说罢仲厉严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平板上闪烁着红色的待办事项。

另一边的凤巧。

她是家里的老大，起名为凤巧。50年代的女孩是老大多半是不讨喜的，她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那个年代父母忙着生计，大带小、小自保。家里有一次二妹带三妹，三妹裹着婴儿被被河流冲走，又被干农活的邻居救了回来。二妹吓得不敢回家，待到天黑才回去。父母也没责怪什么。

家里除了兄妹五个还夭折了几个弟弟妹妹。

凤巧出生白静，是个美人胚子。黑白照片也看得出那时她的美人模样。

一路跌跌撞撞的长大，十七岁进厂，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凤巧独自一人去关厂里的窗户，被大风突然关上的窗户，玻璃炸裂的碎渣刺入眼球。虽然即时送医，她的左眼还是失明了。

从此自卑扎入了心底，像是发酵般越长越大。

适婚年龄，有人给她介绍高大帅气有铁饭碗的男人，大约是因为自卑，她偏偏选了又黑个子又矮家庭又差的车力。结婚后，像父母一样以种田为生计。

他们有了个儿子，叫车鸿心，他长的随凤巧，白静帅气。从小学习成绩在校总是名列前茅。每次带车鸿心出门凤巧打心底的自豪。凤巧把所有好的都留给车鸿心。

命运好像并不待见凤巧。初中时，车鸿心得了急性白血病，学校筹款，治疗，偏方，化疗。鸿心的病还是越来越恶化。鸿心水变得更白了。脸色苍白。

医生说，最好的方法是再生一个，可以试试用脐带血移植。凤巧，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怀了老二？这个老二从存在起就是为了哥哥而生。

也终于在老二出生后，鸿心还是离开了。据说离开的那晚，鸿心精神特别好，跟凤巧说了很多话，要让她抱着睡，好像知道离别已经来临。

凤巧，怀着怎样的心情迎接老二，又怀着怎样的心情送走老大？

从来没见到过凤巧的眼泪，她从来只是笑着笑着，只是鸿心水生病后她学会了抽烟，可能在烟雾缭绕时才能叙说自己的忧愁。

因为失去带来的恐惧，凤巧给到来了老二，起名叫车希之，希望的希，给希之用自己能给的最好的。怕希之受伤总是小心的呵护着。初中给希之选择了最好的“贵族学校”。种地为生，连学费都是问题，凤巧只是希望能给希之好的。她没考虑的是希之的感受和处境。不一样的家境，融不入的环境。希之从活泼可爱变成了沉默寡言。

心理的伤最先出现在行为。没人能看出凤巧对女儿的偏执是出于什么原因。凤巧只是无法劝说的固执，一定要给希之最好的，即使自己根本给不起。

她开着三轮车去接希之，希之觉得很丢脸，不想让父母出现在学校门口，其他同学父母都是衣着光鲜开着轿车。而她的父母一身老土打扮骑车破旧的三轮车。

他们约定好，车放在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希之也很冲突，父母用尽全力给自己最好的，自己却无法接受父母以“窘态的人生”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学校的同学零花钱花起来很随意，而自己的好像带着父母的血汗，一边期望一边自责。

凤巧想要的可能是对鸿心的补偿。她心里漏的洞终究也没被发现。

一地鸡毛的生活，凑不齐的学费，女儿的不理解，老公的责怪，她从来还是微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什么时候漏了个洞，红色的血在涓涓的漏出，伤痛流变每一个细胞。她还是微笑。

为了凑学费她选择了打工，总是遇到生活不顺的凤巧，感觉什么都不顺随，她觉得世界在与她为敌。凤巧去求了仙家。那个看仙的人指点你家里多灾多难是因为家里有了别家的神仙，需要请走才能让家安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凤巧和死亡拉扯着，可能是在失明的时候，也可能是鸿心离开时，凤巧努力的活着。终于，生命沉重到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去农具店买了一瓶最烈最毒的农药。

这边夜修长的手指搜了搜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看着鼓着嘴一脸憋闷的仲厉严一脸疑惑。又看了看平板闪烁的红色待办：

凤巧，女，49岁，自杀。下午两点半。

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十分，夜，撇了一眼仲厉严“怎么搞的，今天怎么不提醒我呢，要迟到了。”匆忙中，伞也没顾上拿，急冲冲的赶了出去。办公室内，留下仲厉严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这倒怪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