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说道:于先词由于过度操劳,身体出现不适,接到鄂西战情告急立刻去了湖北,得知情况后,严令各部不许再后退,王断红给江防军打气,由于石碑久攻不下,横山勇见主任务已完成,便下达撤退命令,于先词立刻下令全线追击,一切恢复站前态势,甚至将宜昌收复。
嘉陵江的江面泛着昏黄的光,停泊的轮船不时发出几声轰鸣,岸边来来往往的人影格外渺小。
“重庆…”
高耸的建筑上一面面窗户冒着昏黄的光线,如骰子的点数一般,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建筑前,车头小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起着涟漪,两扇敞开的大门前,站着两个肩上扛着枪的卫兵。
波尔卡的旋律传来,巨大吊灯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巨大的楼梯盘旋而上,围栏后的平台上站着无数端着高脚杯的国军军官,五彩缤纷的气球徐徐升起,贴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移动。
伴随欢呼声与口哨声,无数金色的彩带徐徐从天花板降落,泛着五彩缤纷的光划过半空,王断红手中握着一根烟,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嘴中喷出几缕白雾,她缓缓仰起头,只见无数彩带徐徐落下,她抬起手左右一挥,手中攥着彩带朝一旁甩去。
缓缓降落的彩带后,于先词的背影矗立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清水,几个国军军官簇拥在他身边,脸上满是笑容,不断说着。
“还得是我们于长官啊,打了这么个大胜仗,解气!还把宜昌给夺回来了!”
于先词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只是微微点头,他抬手将杯子一举,仰头喝了口清水,对他们一点头,王断红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托着腮默默望着前方,额前的发丝不时随风一晃。
于先词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金色的丝带在脸庞前徐徐落下,王断红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于先词嘴角动了动,咧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
王断红眼珠微微动着,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微笑,指间的香烟燃烧着烟雾,脸颊两侧的发丝不时随风一晃,于先词转身大步朝她走来。
金色的丝带密密麻麻划过半空,波尔卡的音乐声愈来愈大,一双脚步踏过地上的彩带,于先词眼神一愣,停下脚步,只见陈博术手中握着酒杯站在他面前,身上的长衫不时随风一晃,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你都和他们喝完了,也得和我喝一杯,借一步说话吧。
于先词无奈一笑,歪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王断红,王断红坐直身子,将香烟放入嘴中一吸,几缕白雾从唇间吐出,她一耸肩膀,脸上带着微笑。
陈博术抬胳膊一指前方,用手一拍于先词后背,于先词微微一点头,二人朝一旁走去,背影后不断划过彩带,王断红将后背靠在沙发上,仰头一吐烟雾。
弥漫的烟雾中,一切泛着金色的光斑,堆成金字塔状的酒杯中装着浅褐的酒水,无数国军军官的背影举着手,随着波尔卡旋律来回扭动着身躯,一双手在琴键上快速划过,金碧辉煌的房间不时传来几声口哨与欢呼,几抹彩色的气球徐徐上升。
白复成手中握着酒杯与几个军官碰着杯,脸上带着笑容点着头,于先词缓缓屈下身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杯子朝一旁一抬,一个军官弓身捧着一个壶走到他身边,将水倒进他的杯中。
白复成脸上带着微笑,微微侧头一看,眼珠一动扭回头去,继续说笑着,陈博术坐在于先词身边,手中握着酒杯,转头看向后方,眼神透着阴鸷,只见飘荡的气球后,白复成的背影微微晃动。
于先词抿着嘴,将杯子靠在嘴边一喝,眼神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这是谁的主意,如此大张旗鼓,你瞧瞧,乱哄哄的,有给我开庆功宴的功夫不如叫他们做点实事。
陈博术侧目看向他,轻笑一声,将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盘上,金灿灿的光芒笼罩在二人的脸庞,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这当然是委员长的主意,这个庆功宴不是做给你一个人看的,全军,全民都要看见,鼓舞他们的精神。
于先词叹了口气,无奈一笑,不再说话低下头去,陈博术双手抱着胸口,默默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委员长决定将鄂西会战作为典型,将我们的石牌保卫战比喻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对外就说,打死日军两万余人,自身伤亡一万人。
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上挂着几条金色彩带,于先词眼珠左右一动,侧头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把四万人的伤亡降成一万人,是否过于夸大,那三万人要变成无名墓冢吗?
二楼围栏后的军官们大笑着,不时抬起手一指前方,几个彩色的气球爆开,密密麻麻的彩片如雪花般落下,陈博术听罢,一摇头笑了起来,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是你太严谨了!
于先词眉头微皱,侧目默默望着他,深吸一口气双臂搭在腿上,双手合十徐徐躬下身,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眼神透着怪异,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也该给自己放放假了,活得太紧绷了。
陈博术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眼神透着阴狠,几个灰蓝军服的八路军军官站在人群中,与几个国军军官谈笑,陈博术嘴角逐渐上扬,露出阴森森的微笑,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不过,我们不能太掉以轻心,太放松,过几天,就会让这些共产党再也笑不出来。
几声朦胧的法语唱的国际歌逐渐盖过波尔卡,八路军军官们侧头看向身后,又朝说笑着朝一旁走去,于先词眉毛一动,直起身看向陈博术,眼睛逐渐眯起,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什么意思?
陈博术直勾勾瞪着身后,仿佛恶狼盯着猎物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徐徐扭回头,脸上带着微笑望着前方,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你还不知道吧,就前几天,共产国际解散了…
黑暗中,斯大林的相框悬挂在尽头,密密麻麻的灰烬燃着火星在黑暗中狂舞,几缕微光照耀着斯大林的相框,法语国际歌戛然而止,哐当一声,斯大林的相框重重摔落,破碎的玻璃在黑暗中四溅,几缕燃着火星的灰烬落在斯大林黑白照片上。
“一九四三年六月,共产国际正式宣告解散…”
波尔卡的旋律再次响起,八路军军官们身上落上彩带,与几个国军军官握着手,于先词眯着眼睛,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轻笑几声,一摇头看向前方,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的天呐…这么突然…
陈博术的手伸向一旁,拿起托盘上的酒杯靠在嘴边喝了一口,他的手指微微搓着泛着金光的杯壁,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他们没了靠山,国际舆论有利于我们,我认为这是一次可以针对共产党实施清除的绝佳机会,便向委员长建议,委员长决定此次的锄奸计划由胡宗南来主导。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眼神逐渐怪异起来,侧目看向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锄奸,为何不是剿匪?
陈博术冷哼一声,眼神透着阴鸷,侧头看向于先词,嘴唇微张,小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虽然我们在上海的情报机构已经多数被汪伪捣毁,但是岩井机关内部,还有我们的人传来情报…共产党的地下人员潘汉年秘密会见汪精卫,此等行为若不是奸,那又何为奸…
于先词嘴角微微一抽,皱着眉愣愣地看着他,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搓着杯壁,眼神愈发阴狠起来,伴随手背爆出青筋,酒杯哗啦一声被他捏碎,玻璃碎片落在他腿上,酒水沾满他的手,他直勾勾瞪着前方,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于先词鼻息沉重,将后背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扶手上微微敲着,二人身后金灿灿中,八路军军官们与国军军官们握着手,笑声盖过了波尔卡旋律陈博术神情拧巴,一抿嘴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我决定让你来负责部署此次作战,由胡宗南指挥军队进行闪击延安计划,远征军的事,你先放几天,给他们开开会,讲明白怎么打,再离开,打仗这方面,你是专家。
于先词眼神复杂,金灿灿的光线笼罩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点头,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转身而去,几条金色的彩带落在于先词的头顶,他默默望着前方,重重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头发,一抿嘴起身朝一旁走去。
王断红坐在沙发上,手徐徐将烟头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中,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几抹彩色的气球掠过后,于先词双手插着兜,矗立在远处,他脸上带着微笑,头一偏眉毛一挑。
于先词徐徐转过身,朝门外走去,王断红眼珠微微一动,深吸一口气起身朝一旁走去,耳侧的发丝随风一晃。
美国军官们欢呼着拍着手,不时将手塞进嘴中吹起响亮的口哨,国军军官们挽着妻子在人群环绕的中央跳着舞,几只手伸向堆成金字塔的高脚杯,拿走几杯酒,巨大的吊灯散发着金灿灿的光,金色的丝带划过一张写着“庆祝收复宜昌”的横幅。
陈博术与白复成隔着跳舞的人群站着,在晃动的人影中,陈博术盯着他的阴狠双目时被时而遮蔽,军官们拽着妻子的手转着圈。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白复成眼珠一动,注意到他的目光,探寻而去,却不见围着的人群中陈博术的身影,他眼神有些复杂,微微叹了口气。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歌女站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金灿灿的菱形光斑在身后的墙壁上闪烁,歌女的手握着麦克风,身后的伴舞女男扭动的身躯,依然唱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悬挂在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被飘来的几只气球遮蔽,伴舞们在歌女身后奋力舞动着四肢,口哨,欢呼与歌声逐渐朦胧。
“柔情蜜意满人间…”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头急驰而过,两侧建筑正前方,灰蓝的夜色悬着轮白色的圆月,王断红和于先词坐在车里,窗户被百褶布遮蔽,黯淡的光芒布满二人的脸庞。
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这场宴会你可是主角,提前离场真的没关系么。
于先词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车外不时传来机械铃声与哨声,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主角不是我,那是属于政治的狂欢,看起来富丽堂皇,鸾飞凤舞,实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一直不太喜欢场面,人人恭维一个虚假的我,实在是待不下去。
王断红侧头望向他,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向下方,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听了一晚上的赞誉,让人心里乱糟糟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我们党,总是喜欢在一场不算大的胜利上做文章,真不敢想,若抗战胜利,那些人会贪图享乐奢靡成什么样子。
于先词眼神有些复杂,车头泛着白光,小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剧烈发颤,于先词搭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拍,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你所说的正是我担心的,可抗战胜利有可能并不是我们的最终胜利,假如那一天到来,我有信心将我们党国上下变回清廉的模样,我已在布一盘大棋,希望有这个时间留给我。
王断红无奈一笑,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椅子上,低声喃喃道。
##王断红(青年) 真是操不完的心,我看你脸色不好,是胃病又复发了吧,以前你就说你胃不好。
于先词侧目看向她,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嗯”得一声,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尤其是这段时间,疼得厉害,不过我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很多事需要我做,修养的事要往后推了。
王断红眼神有些复杂,默默望着下方,低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陪我下车走走吧。
黑色的轿车徐徐停在街边,夜色中的街道两侧依然有稀稀拉拉摊位冒着热气,王断红和于先词的背影缓步走在街上,司机靠在车旁吸着香烟,灰色的夜空繁星点点,街边不时传来几声吆喝,于先词侧头看向她,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去云南的时候看望了我们的师娘。
二人肩并肩朝前走着,王断红衣领上的少将徽章泛着微光,侧头望向他,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妈妈一切都好吗?
于先词微微一点头,脸上的笑容满是柔和,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好,她很好,精气神都不错,有自己的生活,也很想你,她只是承担几份思念,生活依然独立乐观,这很好。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点头,于先词眼珠微微动了动,侧头一看她,又扭回头去,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甩似是有些犹豫,一咂巴嘴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还见到了你的儿子。
王断红眼神微微一愣,停下脚步,于先词侧头望向她,神色有些复杂,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得王断红问道。
##王断红(青年) 他好吗?
于先词眼珠左右一动,微微一点头,他露出一丝微笑,微微躬身,手比在自己大腿处,侧头看向她说道。
#于先词(中年) 他有那么高了,不算调皮,只是爱玩,和你不一样,他长大后一定很乖,温柔,文文弱弱的。
王断红垂目默默望着下方,额前的发丝随风一晃,王承志的身影矗立在黑暗中,仰头望着上方,身体转着圈,王断红眼珠微微动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有些感叹地说道。
##王断红(青年) 不像我就好。
于先词徐徐直起身,望着有些出神的她,一抿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或许我不该提这些,只是觉得,过去的伤疤或许无法忘记,可他一直存在,属于你。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发丝随风起伏,侧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你说得对,提及他,未免让人想起那些莫须有的苦难与哀痛,可他一直存在,会走比我长的路,我的一生,都会看见他。
一只枯瘦的手摇摇晃晃伸向上方,被另一只已经褶皱的手握住,于先词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王断红眼中有些泪光,一吸鼻子,一抿嘴望向前方,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王断红(青年) 就当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不见他,我无法理解或者说给予他一份情感,我想自私一点,能做到的,仅仅是看他长大。
于先词望着她,微微一点头,抬起手轻轻一拍她胳膊,朝前走去,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攥,嘴唇微张,又一抿嘴,低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再和我说说他吧。
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偏分的头发,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随风微微一晃,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好。
白色的圆月被几缕黑云拂过,变得半遮半掩,夜已完全黑了,只能听见几声乌鸦的叫喊与虫鸣,二人的背影在街道上缓缓前进,只听得于先词说道。
#于先词(中年) 他就那么指着我,胳膊高高抬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点倒像你,也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关系,就这样问我,你是谁?
白雾弥漫的溪水中,王断红的身影矗立在其中有些朦胧,她朝前走了几步,溪水哗哗作响,她猛地一转身子,发丝随风起伏,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 你是谁啊!
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露出一丝苦笑,耳侧的发丝不时随风一晃,于先词轻笑几声,侧头看向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他喊了一声舅,有些不情不愿的,不过我应了。
王断红眼神变得柔和,似是沉浸思绪似的,陈华伟矗立在溪水中,肩上扛着一个箱子哈哈大笑着,王断红侧头看向他,被风吹过的发丝拂面,她轻笑几声,二人背影愈走愈远…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刺眼的白日下起着涟漪,院中不时来来往往几个国军军官,屋檐上落着几只白鸽,白复成手中提着公文包走向正房,不时有几个军官喊着他的名字,对他一打招呼。
白复成面带微笑,象征性得回了声“哎”,几扇敞开的门前站着卫兵,他们抬手一敬礼,白复成的脚步踏过台阶,走入房间。
长廊中摆着几面水墨屏风,几缕微光从门棂透来,卫兵肩上挂着长枪在长廊中走来走去,滴滴嘟嘟的声音传来,白复成大步在大厅中前进,天花板的天线如藤蔓般,几根垂落下令微微摇晃,几排电台前只有三三两两的军官坐在椅子上。
白复成左右张望着,眼神有些茫然,衣领上的中将徽章泛着微光,他侧头看向一旁,抬起手一招,一个军官迈着碎步跑到他面前,白复成抬起手来回一指,问道。
#白复成(中年) 怎么来的人那么少,是出任务去了还是都请假了?
军官左右一看,“哦”得一声,看向白复成,开口说道。
“不是的长官,胡宗南长官派了个代表来重庆谈事,都被请去参加接风宴了。”
白复成眼神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
#白复成(中年) 前不久刚刚给我们于长官办宴会,现在又给胡宗南一个特派员办宴会,这宴会怎么天天办啊。
军官有些无奈的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白复成呼出一口气,双手叉着腰,眼神有些复杂,他侧头看向军官,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这样下去怎么行,我们是什么机构啊,大部分表面上是各个公开部门的官员,实际上是同军统,中统部门一个性质的非公开特务组织研究系,像我们这样的人,职责有多么重要,不该贪图享乐,这种宴会就应该拒绝。
白色的窗帘随风起伏,军官一抿嘴一点头,回了句。
“您教训的是。”
白复成叹了口气,一摇头抬起胳膊一挥,转身朝远处走去,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一拧,大门咔啦一声关闭。
白复成的手将公文包放在桌上,屈下身坐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低声喃喃道。
#白复成(中年) 胡宗南…
他眼神若有所思,双手抱着胸口,窗前透着丝丝缕缕微光,白色的窗帘随风起伏,黑暗中孤明的灯泡一闪一闪,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几只蝴蝶互相纠缠着在微光中飞舞,白复成侧头看向一旁,眉头越皱越紧,无数国军士兵矗立在黄土中,无数拳头一下举向天空,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面色变得忧愁起来。
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一双脚上垂落的长衫不时随风一晃,蒋中正的相框被几缕微光照耀着,陈博术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发丝不时随风一晃。
王断红双手抱着胸口,手指不时轻轻一敲胳膊肘,坐在远处的国军军官望向她,对她一点头,王断红侧头一看,垂目看向他面前的立牌“胡宗南代表”,嘴角动了动,也对他一点头。
于先词抬手一拉椅子,屈身坐下,他将几封文件依次摆在桌上,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陈博术,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人都齐了。
陈博术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扫过所有军官的脸庞,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能来参加这次会议的人,都是我和于长官绝对信得过的人,我希望你们对本次会议内容严格保密,若出了纰漏,在坐的将被挨个审查,查出来便被枪毙。
几声参差不齐的“是”传来,陈博术搭在扶手上的手攥成拳头猛地一砸,深吸一口气,眼中透着杀气,大喊道。
#陈博术(中年) 我们要对陕北的共军进行一次斩草除根的行动,闪击延安!必须保证彻底除掉党国未来最大隐患!把延安的高层一个不留的全杀干净!包括他们全家!我要他们死!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回荡在大厅中,王断红侧目望着一旁,陈博术攥成拳头的手剧烈发着抖徐徐张开,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于先词,面色冷淡而阴鸷,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胡宗南派了代表来重庆,此次内容师部以下的将领无权知道,于先词,可以开始会议了,与代表交涉商讨具体事宜。
于先词微微一点头,应了声“好”,便望向坐在桌面的胡宗南代表,对他一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拆开拿出几张纸,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这是我根据第八战区实际情况做出的部署,请代表过目。
说罢,于先词将纸递向一旁,一个军官双手接过纸朝一旁走去,胡宗南的代表一点头,双手接过纸,垂目默默看着。
于先词眉毛微微一挑,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在半空来回一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我们准备调集第三十七集团军、第三十八集团军,与胡先生的第三十四集团军协同作战,以及阎锡山、邓宝珊的部队,共计四十万余人对延安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围剿。
胡宗南代表深吸一口气,将几张纸在桌上一齐,塞进公文包中,他脸上满是笑容,双手合十在桌上说道。
“不愧是于长官制定的作战计划,精确到每个阶段的地点与时间,佩服,我回去就将您的计划带给胡长官,在您的计划下,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
陈博术眼神阴狠直勾勾瞪着前方,嘴角不时一抽,似是早已沉浸在获胜后的杀人里,于先词面无表情,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限你们六月底完成部署,在七月九日对延安发起进攻,据我了解,他们延安的守备兵力只有四万人,若尔以十倍之力没把他们赶尽杀绝,你们第八战区上上下下的人就谢官免职,集体回乡下种地吧。
胡宗南代表连连点着头,缓缓站起身,微微一鞠躬,开口说道。
“于长官,第八战区保证不负所托。”
一栋的建筑上墙壁攀满了爬山虎,只露出几扇冒着昏黄光线的窗户,夜色中,只见街道尽头亮着两束白闪闪的车灯。
一双手端着盘子轻轻放在桌上,陈亦灵抬手一拉椅子,屈身坐下,抬眼看向前方,陈博术双手将长衫一解,搭在椅子上,缓步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疲惫,重重呼出一口气,后背靠在椅子上。
陈亦灵默默望着他,抬手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菜,放在陈博术面前的碗里,米饭冒着热气,只听得陈亦灵的说话声传来。
#陈亦灵(青年) 爸,您这段时间怎么看起来那么疲惫。
陈博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拿起桌上的筷子,抬眼看向她,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这些天,每天都要开好几次会,每次会议的内容都不一样,要提前写好稿子,保证每一批参会的人,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样。
说罢,陈博术再次叹了口气,夹起一口米饭送入口中,陈亦灵眼珠动了动,嘴微微一抿,问道。
#陈亦灵(青年) 为什么要这么做,会议不应该统一意见吗?
陈博术嘴中来回嚼着,无奈一笑,将碗端起扒拉一口米饭,深吸一口气说道。
#陈博术(中年) 你不懂,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不同的人,派一些不同的任务罢了。
陈亦灵眼神有些复杂,只是“噢”得一声,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将碗轻轻放在桌上,眼神闪过一丝怪异,一个穿着长衫的背影矗立在窗前,只听得陈博术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传来。
#陈博术(中年) 要接连召开会议混淆视听,连我们自己内部都不知道哪场会议内容是真的哪场是假的,他们共产党,更判断不出来。
陈博术入了神般盯着前方,不时咧嘴轻笑几声,夹杂着白丝的头发随风一晃,陈亦灵愣愣地看着前方,缓缓抬起手在他眼前来回一晃,说道。
#陈亦灵(青年) 爸?爸!您这样有点吓人…
陈博术眼珠一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拿起碗机械般地扒着饭,陈亦灵眉头一皱,将筷子搭在碗上,神色有些不悦,说道。
#陈亦灵(青年) 你这个模样,和几年前对红军发起第五次围剿时表现出来的欣欣然一模一样,我是见过的。
陈博术准备夹菜的手悬在半空,眉头微微一皱,抬眼看向前方,眼神里有些复杂看不出喜怒,他久久凝视着陈亦灵,仿佛静止住一样。
陈亦灵皱着眉默默望着前方,嘴唇微张刚想说什么,便见陈博术一抿嘴,手握着筷子连连一摆,咧嘴轻声笑了起来,说道。
#陈博术(中年) 罢了罢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就看看现在。
陈亦灵眼珠一动,神情复杂地试探道。
#陈亦灵(青年) 看现在…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放在碗上,抬眼看向她,微微一笑,只是说道。
#陈博术(中年) 灵儿,如果一个党彻底没了气候,那个人属于唯一活下来的残余,还会固执得跟随吗?
陈亦灵眼珠微微动着,神情仿佛努力压出来的平静,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信仰应当至死不渝,死亡才是理想主义者的终结。
陈博术眉头微微一皱,昏黄的光线照耀着他的脸庞,缓缓抬起手拿起一旁的手帕一抹嘴,便将手帕紧攥进手心里,抬眼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一个人信仰崩塌了,可以和另一个人正常生活吗,她会不会记恨另一个人呢,如果另一个人和她关系很亲,她会和以前一样,回归共同的家吗?
陈亦灵默默望着前方,面色平静,黑暗中一杆喷出白烟的枪管一晃而过,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一阵低下头去,说道。
#陈亦灵(青年) 当然会恨的,信仰无法谦让,每个人的人生都无法和谁共融,人生始终是独立的,而贯彻始终的东西,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无法比拟。
陈博术头顶夹杂着白丝的头发随风一晃,眼神有些落寞地望着前方,他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苦笑,泪珠划过脸颊,低下头轻轻“嗯”得一声,起身将盘子和碗罗列,单手端着走向一旁。
陈亦灵默默望着前方,眼神若有所思,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肩膀,陈亦灵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遮掩不在,只听得陈博术的声音传来。
#陈博术(中年) 相信爸爸。
陈亦灵一抿嘴微微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仰头看向上方,“嗯”得一声,陈博术的手滑落,背影朝远处走去,陈亦灵缓缓侧头看向一旁,额前的发丝随风一晃,昏黄的光线照耀着她的脸庞,她久久凝视着,神情有些拧巴。
一条长廊四处透着微光,白色的窗帘不时随风一晃,正前方的两扇大门咔啦一声敞开,几个国军军官手中握着本子陆陆续续走出。
于先词坐在桌前,眼神有些疲惫,呼出一口气,抬手将面前的文件袋一抓,起身刚要走,只听得一声呼唤传来。
#白复成(中年) 于长官!
于先词眼珠一动,转头看向一旁,白复成手中握着本子站在桌前望着他,一副想说话的样子,于先词鼻息有些沉重,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有什么事吗?
白复成大步走到于先词身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道。
#白复成(中年) 刚刚会议上说的西南防务问题,咱们战区经过鄂西会战后,虽夺回失地,但减员严重,有些防线出现了空虚问题,一时半会靠征兵怕是无法解决。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嗯”得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抛回桌上,说道。
#于先词(中年) 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白复成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第八战区的副司令长官胡宗南在西北一带屯兵是出了名的,都叫他西北王,目前西北暂无对日大型战事,如果可以,让他调集部队来湖北接防,可暂缓防线空虚问题,只需驻段时间,各部补充兵力修养完毕,便可恢复以前之强盛局面。
于先词眉毛一动,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眼珠左右动着,似是若有所思,他面色平静,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第八战区调不出来,把你的建议收回去吧。
白复成眼神一愣,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抖,问道。
#白复成(中年) 为什么?他们就算与我们不和,也应该顾全抗战之大局!应速调兵支援我战区!哪怕是少调些人来,也可一解燃眉之急啊。
于先词一抿嘴,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徐徐侧头看向白复成,白复成神情僵住,眼神里满是茫然,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眼神平静下来,扭头看向前方,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和这个没关系,胡宗南部一个部队也不能调,别想他们了。
说罢,于先词没等白复成再说话,便抓过桌上的文件,面色冷淡地大步朝门外走去,背影的军袍随着脚步摇晃着。
白复成听着渐行渐远逐渐听不见的脚步声,眉头越皱越紧,双手猛地一抖攥在腹前,他深吸一口气,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厅左右走着,眼神有些恐慌和焦急。
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冲出会议厅,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湛蓝的天空下起着涟漪,白复成满脸汗珠,冲出身后高大的建筑,几个国军军官不时走过他身边。
#白复成(中年) 不对劲…不对劲…自从那个胡宗南代表来过…便每天开好几次会…
白复成瞪着眼睛,眼神有些恍惚,猛地一转头,只见本来走过他身边的军官们纷纷将他围了起来,用格外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不时有几人咧嘴一笑。
#白复成(中年) 太不对劲了…为什么精锐部队不肯调动…国民政府肯定有特殊行动…
白复成嘴唇微张,气息沉重左右张望着,一张张狰狞的脸庞一晃而过,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缓缓扭头看向前方,身边的军官们依然走来走去,并无异样,白复成眼神恍惚,抿着嘴努力平复着气息。
#白复成(中年)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几滴雨水落在灰蒙蒙的石砖上,伴随雨滴逐渐细密,石砖上如染上密密麻麻的斑点,颜色渐深,一把褐色的油纸伞摇摇晃晃前移,雨珠落下激起几缕水花。
荡漾的水洼中,陈亦灵撑着伞的身影徐徐走过,她默默望着前方,眼神满是复杂,黑色的轿车不时穿过她身边,她神色有些警惕,不时侧目朝一旁看去。
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栋建筑前,黑衣人后背靠在墙壁上,不时朝一旁一看,陈亦灵低着头,将伞一偏,遮住自己的脸,脚步踏过台阶。
一个背影矗立在窗边,窗外的微光将他的背影模糊,身体两侧的白色窗帘不时随风一晃,陈亦灵双手将伞一收,靠在楼梯围栏上,仰头看向上方,脚步踏着台阶朝上走去。
“重庆八路军办事处…”
窗上的雨珠徐徐划落,留下几道细长的痕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矗立在窗边的背影徐徐转头看向身后,脸庞被白光模糊得漆黑一片,只听得说话声传来。
“进来。”
一阵推门声传来,陈亦灵大步跑进房间,又慌慌张张地转身将门一关,大口喘着气,缓缓转头看向一旁,低声说道。
#陈亦灵(青年) 周副主席…
周恩来眼神一愣,一下扭回头朝窗外看去,眼珠左右一动,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朝她走去,低声说道。
“亦灵,我不是跟你说非必要之事避免见面,若电报说不清楚,不是给你安排了专门的接头人由他转达吗?”
陈亦灵喘着粗气,连连摆着手,周恩来站在她面前,一条胳膊屈在腰间,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嫌周叔叔啰嗦,咱们办事处四周特务,你这样让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我们不能保证你爸爸不会虎毒不食子…你怎么给我们的党创造更大的机会呢?”
陈亦灵深吸一口气,努力一平气息,一抿嘴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不是的周副主席,事出紧急,电台无法说清,接头人我怕他传递不清,只好亲自来找您说了。
周恩来见状,连忙走向一旁,拿起暖壶朝杯中倒着水,哗啦啦的声音传来,他将暖壶一放,端着杯子走向她,说道。
“什么事那么紧急,来,先喝口水,别着急,详细,有序的说清楚。”
陈亦灵一点头,抬手接过水杯,靠在嘴边喝了一口,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周恩来,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昨天晚上,陈博术突然和我谈话,话里话外都是问我如果信仰没了,会不会记恨他。
周恩来眼珠微微动着,陈亦灵双手握着杯子,眼神格外复杂,低声说道。
#陈亦灵(青年) 本来昨天晚上,我们开始聊的是,他最近那么为什么疲惫,他说这些天每天都开好几次会,可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沉默了,话锋一转,就突然说起信仰,与“我”会不会归家…
周恩来屈在腰间的手来回攥了起来,侧头看向一旁,眼神若有所思,陈亦灵的手指在杯壁上来回搓着,她一抿嘴,神色格外凝重,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国民政府最近肯定有一次针对我们共产党的行动开展,就是不知道是针对我们特务部门,还是部队方面。
周恩来眼神微微一愣,看向陈亦灵,呼出一口气,一摇头,前牙微微一咬低声说道。
“这些人真是贼心不死…”
周恩来迈开步在房间中来回走着,屈在腰间的手攥成拳头,他眼珠左右一动,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陈亦灵,开口说道。
“过几日我要回延安,参加整风学习以及对党的七大做些筹备工作,亦灵,你在这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风吹草动立刻用电台发电报到办事处,由办事处转交于我。”
陈亦灵眼神有些复杂,微微一点头,应了声“好”,便转身朝一旁走去,周恩来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路上看着点人,别被跟踪了!”
陈亦灵一声形成阵阵回音的“知道了”传来,一双脚步快速下着楼梯,急促的嗒嗒声不绝于耳,周恩来无奈一笑,眉毛微微一挑朝一旁走去。
陈亦灵的手猛地一抬,一下抓过伞把儿,大步朝门外奔去,发丝随风起伏,她的背影冲出门口,一下将伞撑开奔向远方,黑衣人靠在墙壁上双手抱着胸口,侧头默默望着一旁,陈亦灵撑着褐色的伞,身影一晃而过。
白复成手中握着方向盘,微微转着,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他紧皱着眉头,眼神格外凝重,陈博术站在人群中,阴狠的双目直勾勾瞪着前方。
白复成倒吸一口凉气,一下踩住刹车,浑身一晃,他气息发着颤,徐徐躬下身,头顶在方向盘上,于先词的背影在长廊中大步前行,只听得说话声形成阵阵回音。
#于先词(中年) 胡宗南部一个部队也不能调…
白复成大口喘着气,一下抬起头,脸庞被白光照耀着,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珠左右一动,一下直起身,伴随车辆徐徐前行,他手猛地一转方向盘,便见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上疾驰猛地转弯,路上的行人纷纷朝一旁闪去。
白复成脑门满是冷汗,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着,几个撑伞过路的行人朝车窗看去,白复成眼神恍惚,猛踩着油门,轿车发出轰鸣,窗外的景象成为团团光影一晃而过。
正前方的车窗早已被雨水变成水帘洞,雨刷器一起一落,车轮猛地碾过水洼,激起几缕泥泞的水花,白复成眼神变得空洞只是朝前开,转着头紧紧盯着窗外。
陈亦灵撑着褐色的伞,背影在街道上徐徐前行,一声轰鸣从身后传来,她眼珠一动,微微侧头,发丝随风摇晃,只见一辆车头插着小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轿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陈亦灵深吸一口气,扭头脚步逐渐加快,被雨水模糊的车窗,依稀可见街道几个前行的背影,陈亦灵嘴角动了动,大步奔跑起来,白复成眼珠左右一动,雨刷器一起一落,便见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背影大步奔跑。
白复成手握着方向盘,车轮逐渐放缓,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前方,陈亦灵紧皱着眉头,停下奔跑,朝过路的行人身旁走去。
雨珠落满的车窗外,出现陈亦灵前进的身影,白复成愣愣地朝一旁看着,连忙将车一刹,抬手敲着车窗,陈亦灵停下脚步,朝身后看去,白复成的手不断敲着窗户,发出嗒嗒的声音,雨水布满的窗外,突然见得陈亦灵俯身张望的脸庞。
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一指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复成(中年) 雨水太大了,咱们都听不见…上车…上车…
白复成边说边朝一旁指着,窗外的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徐徐直起身朝一旁走去,车门咔啦一声被她拉开,陈亦灵将褐色的伞一收,屈身坐在他身旁,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我还以为被人跟踪了,原来是你啊。
白复成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雨水在车外哗哗作响,有些朦胧,他侧头看向她,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也差不多吧,我四处在找你,我想你不在学校,又不在家,就沿着共产党的办事处找,还真找到你了。
陈亦灵眉毛微微一挑,有些不在乎地将后背一靠,双手抱着胸口,侧目一看他,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上了贼车了,我也没想下去了,找我干什么?有人派你来抓我?
白复成侧头一看她,眼神一愣,又咧嘴无奈一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中年) 哪敢抓你,整个国民政府,除了老蒋,军统,中统想抓你,在有确切证据后都要三思而后行,看看自己得罪不得罪得起你爹,更何况,现在是军统中统,实为你爹的打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雨水在车窗接连划过,陈亦灵有些不屑,抬眼看向上方,开口说道。
#陈亦灵(青年) 他才不会管我呢,要是知道了,为了他那落后的信仰,巴不得亲自送我进监狱。
白复成无奈一笑,微微一点头,叹了口气,侧头看向她,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低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我来找你,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将我的想法传递出去了…
陈亦灵眼睛逐渐睁大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白复成一抿嘴,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国民政府…接连开会…有些人听见的会议和另一个人完全不一致,可胡宗南代表离开重庆前参加会议的人被问起,总是一副敷衍搪塞的模样,我今天…试探了一下西北的部队能否用于暂防鄂西…可于长官想都没想就驳了…
陈亦灵愣愣地望着他,白复成抬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微微俯身,凑近她身边小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我怀疑,胡宗南是要对延安动手了,派遣军队起码几十万人,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陈亦灵惊愕地望着他,嘴唇微张说不出来一句话,白复成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去,低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亦灵,你记住…我名义上虽然是国防部研究员,但其实我是于长官手底下的特务机构研究系统领…这个特务机构从未公开,虽未成型…成军统,中统这样组织性的机构,但是反而隐蔽性更强…可连我这个统领都不知道这个特务机构究竟有多少人,哪些人,没有任何名单,但是据传,研究系已渗透国民政府管辖区域各地,各部门…
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仿佛一时难以抽离,她深吸一口气,徐徐扭回头愣愣地看着前方,许久,才说道。
#陈亦灵(青年) 周副主席以及付其参司令早期…在胡宗南部埋下一个地下人员,据汇报,已经做到贴身机要之位,应该可以从胡宗南那得到有用的消息,我先把你说的传递出去,能得到他的确认最好。
白复成微微点着头,“嗯”得一声,陈亦灵抬手拿起伞,刚打开门,身体朝一旁歪去想走,却又定住,她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嘴唇微张,低声说道。
#陈亦灵(青年) 复成,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还是一位单纯的国民党左派?
白复成眼珠微微动着,露出一丝微笑,应了声“是”,又抬眼望向她,面带微笑轻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同志,来日方长。
陈亦灵嘴唇微张,气息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咧开嘴笑了出来,眼眶却逐渐红了,伞逐渐从她手中脱落,重重摔在地上。
白复成愣愣地望着前方,只见一双手猛地摁住他的肩膀,陈亦灵俯下身吻在他嘴唇上,白复成眼珠微微动着,眼神逐渐满是柔和,手指撂过她垂下的发丝。
雨刷器一起一落,他缓缓抬起手握住她手腕,推着她靠在椅子上,双腿跨在椅子上,陈亦灵大口喘着气,望着上方,白复成闭上眼睛,俯身吻在她嘴唇上,二人的气息剧烈发抖,陈亦灵的手捧住他脸颊两侧,泪珠划过二人的脸颊。
二人的嘴唇徐徐抽离,有些羞涩和伤感地望着彼此,白复成别过头去,轻声笑着,抬起手来回搓着自己脸,陈亦灵脸上带着微笑,额前的发丝随风一晃,低声说道。
#陈亦灵(青年) 同志,我们结婚吧。
雨刷器一起一落,窗上的雨珠在灰蒙蒙里如大片流星,白复成脸红一片,一下翻过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来回搓着,他一下坐直身子,双腿来回一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着自己的气息。
陈亦灵侧目默默望着他,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白复成的背影被黯淡的光线模糊,褐色的油纸伞靠在一旁,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细密的尘埃胡乱翻腾。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泪珠在脸颊上泛着微光,他咧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一抿嘴使劲一点头,轻声说道。
#白复成(中年)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