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砸的,加油啊,小蚊子!”挨千刀的戏精老鬼又晃悠悠的飘了过来,恁地遭了温文几个大白眼。
“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循着晶莹的指引或猫腰或侧身地穿过一个个山隙,毛绒绒的猴头时不时的从温文的肩头冒出。
“哟哟哟,小蚊子,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浑身只有剩一张嘴的老鬼是决计不会输了口舌之争的:“难道英俊潇洒的本大爷会比不上一只毛都没长齐的猴子?小蚊子你变了,变得不爱了......”
“滚!爱那滚那去!”温文实在有些气急。
“卧槽,妈了个巴子的小蚊子!翅膀硬了,想单飞了是吧!卧槽.......”
“要是在再理你我就是失了智!”温文不忿的怼了一句,转身不再理会满口脏段子的老鬼。
这是最后一个山隙了,粼粼微光在温文的眼底荡漾出沁凉的诱惑,让靠坐在他肩头的猴儿亦惊叫连连。
初极狭,才通人。
一连变换了几个体位,索性最终是别扭的挤了进去,温文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头划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开始打量这一洞里洞天,像骄傲的将军信步巡视着自己征服的土地。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到底是温文贫瘠的想象力所不能及的,伟大的造物之力再一次震撼了温文的无知。
这是一座水晶宫,不是比喻。
数以万计的水晶石的争先恐后的从山壁、山隙和洞顶蔓延而出,像一树树的晶莹纯粹的倒挂盛开,又似一根根奢华亮丽的钻石管道,一丝一缕的承接着薄雾里的湿润,在水晶树的末梢汇聚成同样晶莹的水珠重重的砸入另一片纯粹之中。
最妙的是不知道哪里的崖子调皮的撕开了一道口子,好让明媚的阳光痛痛快快的从明媚的伤口里溜了进来,霎时间为这一片晶莹注入了明媚的生命。
入目尽是璀璨,连脚下都踏着一股通亮的明媚。
“哇!哇!”小猴子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识这般夺目的光景,“嗖”的一下就从温文肩头射出,转眼就攀上了晶莹的树丛,像一个毛绒绒的黄皮球欢快的荡来荡去。
“妈了个巴子的,猴崽子你等等老夫!卧槽......”老鬼这个不要脸的不知怎么又缠上了无辜的猴宝宝,于是纯白的世界里莫名的多了一点辣眼的黝黑。
“......这个活宝!”温文无奈的剜了浑然没有一点老鼠屎自觉的老鬼,竟能恬不知耻地在这片纯粹的天地里拉着还是个孩子的猴宝宝说着荤段子。
“唉,管不了,管不了!”温文有些幸灾乐祸的的偷笑了一声。
他可不能放过这一难得的清闲时光,那是对生命的浪费——尤其是在不得不和老鬼混迹的现在。
如果我的人生是电影,老鬼就是那弹出来的广告。
“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做鬼也风流!”明媚的水晶宫祥和得像有无数天使飘来飘去,难得放松一回的温文本想飘飘然的作诗一首,奈何是个没有金刚钻的人强揽了瓷器活,只能不伦不类的让各位看官笑话了。
当然,温文是不管这些的。
他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水晶湖边,轻轻的合起双手虔诚的鞠起一汪清泉。
甘甜的泉水顽皮的跳进温文快要冒火的喉咙,如观世音不小心遗漏在人间的净水一般轻柔的滋润了他的整个灵魂——这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温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他贪婪的俯下身来,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这难得的仙露。
许是受足了滋润,温文干涩的眼角骤然一松,挤树脂似的艰难地冒出两颗滚烫的泪珠,“吧嗒”一声砸在好不容易归复平静的湖面。
“......”好像脸颊上残留的温度能烫伤自己似的,温文触电一般拿开了按在眼角的手指。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连感动都变得那么廉价。
温文猛地一个泅水,像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用高高的撅着的屁股面对世界。
“哗啦啦——”温文摆摆头晃出水面,洒落一地的水珠让人认不出他眼角滚落的片片晶莹。
稚嫩的眼角被忧愁堆叠出苍老的皱纹,年轻的瞳孔里浑浊着明灭不定的晦光。
古铜色的包子脸在荡漾的微波里晃动扭曲,配上浑然天成的的樱桃小嘴和开玩笑似的大浓眉以及水灵灵的大眼睛,温文觉得自己长成了一个笑话。
本想优雅转身,无奈华丽撞墙。
温文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他宁愿脸上永远糊着那些臭乎乎的腌臜物,也不愿顶着一张玩笑似的娃娃脸行走世间。
当然,这并不是说娃娃脸有什么不好。只是温文心里住着的毕竟是一个油腻腻的中年大叔,如此蠢萌的模样简直是戳瞎了他老人家的钛合金狗眼。
“不忍直视!惨不忍睹!伤风败俗!”温文给自己来了一个拒绝三连,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大腹便便的佛系大叔。
“卧槽!”老鬼不知什么时候又飞了回来,温文的心猛地一沉。
“受不鸟啊,实在是受不鸟!老夫的少女心已经蠢蠢欲动了!”老鬼围着一脸蛋疼的温文转着圈圈,唾沫横飞的样子像是在评价新鲜出笼牲口。
“......”温文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没脸的,他起身向耍得正嗨的猴儿走去。
“倒霉这种事情,霉透了就习惯了吧。”温文无奈地丢给自己一个不算安慰的安慰,忽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似的再也迈不开脚步。
棕黄色的眸子随着呼吸一禁一颤,凝成针孔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副破破烂烂的头盔,静静的沉在清澈的湖底。
温文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扑通”温文下意识的一个前冲,拿出自己荒废多年的狗刨向那破败的头盔游去。
破碎的天空、行走的亡灵,千奇百怪的怪物,还有静寂于此的头盔.......一幕幕划过温文脑海,将他心头的疑惑千百遍的放大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