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这些日子倒还能忍受,却早已叫人屈从了他们,关于满足和无痛苦,能说的有很多,在这样的日子里,疼痛和欢喜都是不会大喊大叫的;在这样的日子里,只有私语和脚尖在周围游荡。但最要命的是,就是这种满足是我无法忍受。过了一会儿,他就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极度的厌恶。然后,在绝望中,我只好逃离到别的地方,如果有可能,我要逃到通向幸福的那条路上去,如果没有可能,我就转身,奔向通往痛苦的那条路。在我既感觉不到疼痛,又感觉不到欢喜的时候,我就去呼吸一下这个所谓的“尚能忍受的美好日子”中那温热、乏味的空气。我的灵魂是孩子般的。
我烦透了,我的心中有一种狂野的渴望,我要拥抱热烈的感情和感觉,在这渴望让我心沸腾,我又狂怒起来,要抵御这沉闷、平淡、枯燥无味的日常生活。我有一种疯狂的冲动,想犯罪,想砸烂某样东西,也许是一间仓库,也许是一座教堂,也许是我自己,想揪掉几个令人生畏的傻瓜蛋的假发,把几张去汉堡的火车票送给几个反叛的学童,去那里引诱一个小女生,要么就毫不费力地打乱已经建立起来的现有的秩序,我最恨的、最讨厌的、骂得最厉害的,就是这种满足感这种病态、舒适的感觉,这种被精心维护的中产阶级的乐观主义,这种无处不在、泛滥成灾的平庸思想。
每一位自杀者在其灵魂的某个角落都深知,自杀虽说是一种解脱的办法,却很不上档次,很不光彩,亲手弄死自己,倒不如让生活来弄死自己来的更高贵、更美好。
他既不会让自己沉缅于肉欲的满足,又不会让自己成为苦行僧。他既不会成为殉道者,也不会亲手毁掉自己。恰恰相反,她想想做的并非放弃,而是维护自己的身份,他既不追求圣洁,又不会走上圣洁的反面——堕落。他痛恨的是绝对,他也许会侍奉上帝,却绝不会放弃物质上的享受。他愿意让自己的道德变得高尚,却也愿意在这个世界选择一种闲在、舒适的生活来过一过。简而言之,他的目标就是在两种极端的行为当中,在一个免受暴风雨蹂膩的温和的地方,为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家。虽然没能体验到极端的生活所赋予的那种激动与猛烈的情感,却实现了梦想。一个人,若不放弃自我,就无法活得热烈。而中产阶级最珍重的就是自我,因此,他放弃了自己的生活,获得了自我与稳定的生活。他收获的是平静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他宁愿让上帝拥有,因为他宁要舒适,也不要享乐,宁要方便,也不要自由,宁要快乐的心态,也不要那致死的消磨自己灵魂地心火。通常来说,中产阶级的本性总是软弱的,生活中充满了焦虑,总是害怕丧失自己,且易于统治。因此,这种人总想用多数人取代权利,用法律取代暴力,用投票站取代责任。
我决意去死并非一时的冲动。我寻死的心就像水果,如今已成熟,长完美了,命运的风轻轻地摇晃着他,再吹一下,他就要落在地上了。
尽管他看上去像个孩子,却早已洞悉了我的一切,尽管他口口声声的教我要为每一个瞬间而活,却似乎比最智慧的人还懂生活。也许这就是最高贵的智慧或者仅仅是最简单的生活状态吧。不管怎么说,完完全全的活在当下,珍惜在路旁碰到的每一朵小花,珍惜划过每一个瞬间的阳光,总是最有理的,这样活也最轻松。我可以相信这个快乐、有真着美食家气派的胃口大开的孩子,同时也是某种歇斯底里的幻觉的牺牲品。他很容易就屈从了这一刻,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这一刻中,转瞬即逝的阴影和灵魂深处的悸动。对他来说不过是每一次的快乐的冲动,他要让每一刻尽量过得充实。
你看那些动物,比如猫啊,狗啊,鸟啊,或者动物园里那些漂亮动物,比如美洲狮或长颈鹿。你忍不住看他们,却觉得觉得他们都是真实的,他们从不害羞,他们永远知道该做什么,如何表现自己,他们根本不想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不会演戏,他们就是他们,就是像石头、花或天上的星。
为美好的、理想化的事物抗争,同时又知道肯定会得到这些东西,这样的生活才更无聊呢。理想可以得到吗?我们活着是为了终结死亡吗?不是——我们活着,是因为我们惧怕死亡,然后又会爱上活着,只是因为死亡,我们的生命才要不时绽放出闪亮的瞬间。
你对如今这个简单、不慌不忙、容易满足的世界要求的太多了,渴望的也太多了,你的胃口太大了。不管是谁,只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享受生活,一定不可以像你我这样。不管是谁,只要他想要的是音乐,不是噪声,是快乐,不是满足,是灵魂,不是金子,是创造新的成就,不是生意,是激情,不是愚蠢的行为,这都不会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上找到家。
圣书中记载着很多的英雄很多的奇迹,我们小时候看到他时已经模模糊糊的怀疑到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存在。那不过是一场大规模的清仓大甩卖中偶尔捡起来的衣服漂亮的小画。
可不要像我们今天这样,在沮丧中一寸一寸的追求虚假的死亡。
今晚的这次化妆舞会使我有了一种体验,我都50岁了,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尽管他为每一个年轻的女子和学生所熟知,这就是一个人在普通的庆祝活动中会有的那种极度的兴奋感。在这种活动中,一个人的性格会很神秘的融入大众的性格中去,一个人的快乐也会很神秘的与大众的快乐融合到一起。
当一个人不再把自己当回事的时候,真正的幽默就出现了。
事情得不到合理的解决,一个人还想讲道理、遵守秩序的话,并不是好事。然后,美国人或者布尔什维克党的那种理想就会出现。两种理想都异常合理,就会造成可怕的压迫与生活的贫困,因为他们很粗暴地把生活简单化了。人,一旦有了高贵的理想,就会慢慢变成机器造的物件。
品尝智慧的潜水,让人愉快也是一种。
我站在我居住的那座小镇上方的山嘴上。风将春天与紫罗兰的气息送进了我的长发里面。我在山下的小镇上看到了波光粼粼的小河,还看到了我家的窗户,我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一切深深地触动了我。那种感觉就像新鲜的、还站不稳的生命,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摆,像变魔术一样变形,又像我曾经用年轻的眼睛——第一次看到青春与诗歌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我的手随意摇摆,我随手摘下一个开了一半的花骨朵,闻着,然后放在我那还没有姑娘吻过的嘴唇中间,开始很顽皮的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