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没有自己做面食了,周五晚上回家发上面,用锅盖盖住,放在了厨房靠近暖气片的地板上,准备周六早上蒸馒头吃。
周六早上打开锅盖,嗳?面纹丝未动。难道是因为地板较凉?赶紧将面盆搬到了客厅的窗台上。原以为中午或者晚上她会在温暖的阳光下照射下蒸发,可直到周日,也就是今天晚上,才稍稍发了一点,估计是因为酵母没有封好袋口的缘故吧。闻着面发出的香味中夹杂着那么一丝发酵的酸味,心想,不敢再等了,做吧。做着馒头,不免想到了过往种种。
小时候,村庄分成几个大队,一个大队为一个单位,一起劳作,一起分粮食。记忆中最高兴的场景是大队分东西。我大爷是种蔬菜的好手,是蔬菜管理员。每当分扁豆呀、茄子呀,我家分的一堆菜里总有好几个好些的盖在菜堆下面,提着篮子去拿菜的我,也总是悄悄地、高兴地将品相好的放到篮子的最底下,生怕别人看见,然后看着慈爱的大爷偷偷地、心照不宣地笑。
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分粮食了,那时候会全家出动,装的装,抬的抬,人们脸上挂满了笑,如同过年。瓜干用车子推好几趟,玉米也是。而记忆最激动的当属分麦子了,在我们孩童心中麦子是何其金贵,而那时每家也顶多分上两“长虫皮”袋子小麦,我们将场里的小麦颗粒装袋,扎好,一家人簇拥着爸爸的小推车,兴高采烈地往家走,仿佛看到了冒着热气的一锅馒头。
我姐弟四人,一年两袋子小麦,哪里够吃的。推回家的小麦被母亲倒进了早已经收拾好的大缸,然后盖上盖,上面压上个大盆。母亲抬头看着眼巴巴的四个孩子,总是说留着来客人和过节吃。于是我们无比期盼客人的到来,充满了对节日的向往。
我们姐弟四个中最小的是弟弟,是唯一的男孩,我是老三,父母老来得子,自然疼爱有加。母亲常常偷偷用花生油炸半碗面食,偷偷放在橱子里,弟弟饿了的时候到橱子里端出来,给弟弟吃。四岁的我发现了,待母亲出去,会搬来一个小方凳,打开橱子,翘起脚跟,从碗里拿一丁点放在嘴里,慢慢吃下,那滋味现在想来都是满嘴生香,就连手指头的油都不放过,咂的吱吱响。现在,每当想起这场景,那香味,看到现在孩子吃的五花八门,心中酸酸的。有时候突发奇想,做一点吃吧,但总也吃不出记忆中的味道。就如同儿时爱吃的馒头。
儿时最爱吃的还有凉了的馒头。每当来客或者过年,总会吃上向往已久的馒头。因为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力气活也总由父亲来做。快过年的时候,母亲会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早早起床,先从缸中将麦子用瓢舀出,用簸箕拨出麦皮,再用箩荡除细沙,然后将麦子在一个大盆中泡好。接着用笊篱从盆中捞出,倒掉脏水,反复几遍,直至洗净,最后在太阳底下晒干。
整个过程,我会或蹲或坐,参与整个过程,并不时伸出小手拿一把小麦放进嘴中,母亲也总是怜爱地笑笑,有时说我一句“小馋虫”。这成了我与母亲儿时在一起的温暖幸福的记忆。
等麦子晒干,我们会将麦子装入袋子,父亲推起小车,我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一边,去大队里的磨坊里面磨面。并将头茬面粉和粗面粉各自分开,好的留着待客和过年,看着面粉一点点流入袋子,我的希望也在袋子里充盈。
面粉拿回家,母亲会用粗粮擀面条呀、包个水饺呀,或者是烙个油饼给我们吃,打打馋虫,这都成了我们童年记忆中的小美好。
八月十五,母亲总会做十几个月饼,送给大爷,亲人们几个,我们姐弟每人分一个,我们各自拿着月饼,一点一点用舌头舔,总舍不得大口吃,生怕吃完了就没有了。而我也总是将月饼掰一半放在口袋里,等第二天的时候给父亲吃,父亲总是疼爱的再塞到我的手中。
要蒸馒头了,父亲将面和好揉软,等面发好后,母亲领我们一起将面做好,放在炕上,盖好包袱,等她鼓起圆圆小肚皮,就一个个放到锅中。生火开蒸,每当这时候我们姐弟几个就不再出去调皮,都围在锅旁拉风箱的,烧火的,拿柴的,那甭提多勤快了,知道我们心事的父母也总坐在一旁慈爱的望着我们笑。我们也总是将火烧得旺旺的。
掀开锅盖,白胖胖的馒头出锅,母亲将馒头递给我们几个。我咬几小口,会将馒头凉了再吃,因为热馒头很软,几口就能吃完,而凉了的馒头一点一点散落在口中,久久不会散去。这就是我爱吃凉馒头的重要原因。这种滋味弥久永新。
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蒸馒头的事情。那是我成家后的第一次蒸馒头,母亲给我用小米做的发粉,和好面后直接做好,忘记再次发面,直接放到锅里蒸,结果可想而知。母亲看到我蒸的馒头后,每隔三天就蒸一锅馒头让村里上学的孩子送到我家。
现在我会蒸馒头了,可我慈祥的父亲不在了,疼爱我的母亲也不在了,童年幸福的味道再也找不回来了。
岁月悠悠,爱的味道醇厚,让我们好好珍惜,让爱传承!
(2017年11月19日周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