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车一路吱吱嘎嘎走着，饥饿难耐的段明多么期待有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充饥，可那头老牛却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看日头渐渐隐没在远山之后，夜幕笼罩了大地，他一次次高举皮鞭，又一次次轻轻放下。不忍心，真的不忍心，他不忍心用皮鞭抽打这头不会用语言表达情感的老牛。自己辛苦了一天，老牛何尝不是如此，段明觉得自己和这头老牛是同病相怜。
躺在冰冷的被窝里，泪水洇湿了枕头。段明再一次掩了掩被子，抗拒冷气的侵袭。想尽快入睡，可肚子总是不争气地呼呼作响，而这时偏偏又闻到了一股浓香。段明猜测，刚刚弟弟嚷着说肚子饿，妈肯定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困意最终战胜了饥饿，段明在自怜自哀中进入了梦乡……
渴，好渴啊。段明舔舔干裂的嘴唇。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淡淡的月光洒在窗台上，他看见自己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就放在那里。不，矿泉水喝完瓶子都已经扔在了路上，怎么会出现在窗台上？段明有些迷糊。哦，他想起来了，那是百草枯。
百草枯。想到百草枯，段明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不！他有些紧张。不由得想起了村里老张家媳妇就是喝了百草枯送了命。老张家媳妇和婆婆发生矛盾，头发现已经死在了自己床上，据说那玩意一旦喝下去根本来不及抢救。
段明在想，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仅仅见过爷爷奶奶死后的样子。爷爷得的是肺病，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看起来非常难受。他死了倒是挺安静，像睡着了一样，仿佛一下子就解脱了。奶奶死的很突然。一头栽倒就没有醒来，比剁了头的鸡死的还要痛快。
爷爷奶奶死后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会不会见到妈妈？他们是不是也想着我？好想……
段明把百草枯拿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瓶盖闻了闻，刺鼻的气味让他打了个哆嗦。把瓶子放在炕头，他有些犹豫了。
肚子里咕噜噜作响，他想起了一个过往的场景……
那是弟弟刚出生不久。有一天，看见弟弟在吃奶，段明觉得有些新鲜。听弟弟咕嘟咕嘟吃奶的声音，再看妈雪白的奶，他不觉得流下了口水。像吃吗？爹开玩笑说。段明不知所以，憨憨地说，想。爹说，弟弟吃一边，你吃一边，吃吧。爹这样一说妈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段明以为妈默许了爹的提议，就慢慢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啪。”段明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巴掌。
“你个小畜生，想得美！”后妈骂道。
段明委屈的流下了眼泪，爹笑得前仰后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