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极不情愿,段明还是按照爹妈的吩咐赶着牛车上了路。按说作为农民,对于牛拉破车应该不足为怪,可偏偏就有人就把这当做笑话,这些年段明为此没少被别人调笑。为了尽快走出居民点街道,他拽着牛缰走在前面,可那犟脾气的畜牲根本不懂主人的用意,反而走得更慢了。无奈之下段明扬起了皮鞭,不料这样做也毫无效果,这畜生似乎有意跟他作对,任凭皮鞭抽打的啪啪作响就是不肯加快步伐,老干部一样迈着四方步一双牛眼透着悠然自得的神色。
沿途有不少人在闲聊,听说段明要赶着牛车去买化肥,问他为啥放着拖拉机不用,这老牛车一来一回多费时间。段明要么笑笑不做回答,要么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反正呆在家里也闲着,就当是赶着牛车去散步了。唉,这娃被他爹妈当长工使唤呢。他听到有人在说,一副怜悯的口吻。
对于“长工”这个说法段明并不陌生,他知道村里人一直这样说他。成年人碍于他爹妈的面子只是背后地里这样说,可同龄人就不在乎那么多,甚至以此作为他的诨号开玩笑欺负他。起初段明对这种说法非常反感,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妈是后妈,她眼里只有弟弟,爹是亲爹,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儿子一样对待过。妈在家里说一不二,爹大多数时候都是依着妈的意愿行事,经济大权掌握在妈的手里,爹花钱都不自由,更别说段明,他只有干粗活出臭力的份,和这头牛的地位差不多。
走过相邻的村子就没有认识的人了,牛儿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反正你急它不急,段明也就顺其自然了,干脆仰面朝天躺在车里睡大觉。其实他毫无睡意,太阳晒着暖融融的,两眼大睁瞅着蓝天白云,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憋屈了。他想,去乡政府十公里的路程,即使牛走得再慢,一来一回三个小时足够了。
化肥装上车是下午两点,又去买了百草枯,想去吃饭,摸了摸兜里的钱还是打消了念头,扣扣搜搜买了瓶矿泉水。一来是舍不得,二来也怕回家后不好交待。
段明万万没有想到牛车轱辘会爆胎。路上有一块巴掌大的木板,上面订了一只钉子,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咝”的一声轮胎就瘪了。好在不远处有一户人家,热心地借给他补胎用的工具和打气筒。车胎补好就到了四点多,这时候的太阳在山头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