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之和千千官宣了!
假期结束后,开学第一天,文之和千千在日月桥上相吻的事情便被家骏、保硕等文之的小伙伴和唐雪、清荷等千千的好闺蜜传得满班皆知了。当文之和千千一起走入一班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就和提前排练好了似的,都堵在二人的座位处,又是咳嗽,又是拿他俩说一些没边没际的笑话。文之和千千只腼腆的笑着,不做解释,因为二人的手还紧紧拉在一起,心意相通,浑身散发着初恋的甜蜜。大伙也不好意思总堵着二人,叫他俩上不了课。于是一边一排,为二人打开了一条“专属通道”。二人手拉着手从门口走向座位。刚一到座位,还没有坐下,同学们便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礼花,冲着二人头顶就放了出去。
“surprise!”为首的宫怡心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千千道:“怡心,你们这是做什么?”
唐雪道:“全班都知道你俩的事了。我向大伙提议给你俩准备一些惊喜,这便是惊喜之一。”
“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了。”
“谁泄的密?肯定是你,对不对,唐雪,”
千千伸手向唐雪身上抓痒。
“千千饶命,别抓我的痒了,我受不了了。”
“不行。咯吱咯吱。我非得要你痒的不敢再这么嘴碎了才肯罢休。”
“我不敢了。清荷救我。”
清荷道:“好了千千,唐雪她也是一片好心啊。再说,这礼花是我们对你俩的祝福,别介意嘛。”
“我不是介意这个。我是怪她嘴碎,什么都往外说,容易惹是生非,而且我们弄得满地彩带,一会还得上课,不好收拾啊。”
白芸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替你收拾,而且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鑫鑫姐会理解我们的。”
同学们开始给刚刚弄乱的教室做打扫。他们不叫文之和千千帮忙,可文之和千千岂能袖手旁观呢,也一同加入了打扫大军。
保硕拉着文之道:“文之,来,刚刚那是女生们准备的惊喜,乱七八糟的......”
在一旁扫地的乔英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给文之看看我们男生准备的礼物。”说着,保硕拿出一张照片送给文之。
文之拿过照片来一看,上面竟是当日自己和千千在日月桥上热吻的照片。
“这......”
千千这时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这......”
“这是我当时在桥下亲自为你俩照的。相机不好,清晰度不高,你俩先凑活凑合吧,等我回头有了钱,买一台单反,那时候除了拍照还可以录像了呢。”
“谢谢。”
“这是什么?”女生们凑了过来,“啊。这是文之和千千接吻的照片欸。千千,当时伸舌头了没。”
“去去去,少儿不宜。”
千千把照片收了起来。
文之看着千千,吐了吐舌头,不去理会那些女生的八卦了。
大家收拾了好久,一直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才结束。
钱鑫鑫走进教室,一上来先看着文之和千千道:“你们俩......嘻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就别说了。”
“听说你俩官宣了。真的假的。”
“诶呀,那都是她们女生传得。”
“嘻嘻。你俩悠着点啊。”
同学们在台下跟着起哄,啪啪地拍着手掌。
文之翻了翻白眼。
“鑫鑫姐,快上课好吧。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八卦,亏是我八卦,要是你们别的任课老师知道了,我看你非被开除不可。”
“那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不用谢。上课!”
钱鑫鑫的语文课就是这么有趣。但有趣的事情也只可能发生在语文课罢了,到了上英语课的时候,情势便截然相反了。
穆友玉上课后二话没说,冲着文之抽了好几个嘴巴,抽的文之脸上火辣辣地疼。
文之捂着脸说道:“老师,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十一前是不是叫你把开学一个多月来的笔记抄一遍,你抄了吗。”
“没抄。”
“没抄!”穆友玉冲着文之的肚子就是猛踹一脚,把文之踹的翻了个筋斗,“叫他妈你没抄。你个渣滓,老师有心带你学习,可你呢,抽着不走,赶着倒退,活该学不会英语。就你这种玩意,在学校里是垃圾,到了社会上也是垃圾,学习上是垃圾,生活上更是垃圾,你就是个垃圾人,将来也就是个捡垃圾的烂人、废人、破人、垃圾人。诶,骂你一顿气得我够呛,我图个什么?”
“老师,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啊。我也努力了,大家有目共睹,可我能力有限,真是跟不上您的进度。”
“喝呸。你说这话亏心不,怎么人家别的同学都能学会,你就不行,总找这些借口有意思吗?我看你就是个废物,咱不学了。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你不是物理好吗,你以后英语课就搬着凳子到石磊的办公室学物理去。我看你能不能用物理把你英语漏掉的分数再找补回来。你个废物,喝呸。”
“老师,您怎么骂脏话啊。我哪里是废物了,您不可以管中窥豹,对我片面评价啊。”
“那我也能可见一斑。你还敢顶嘴。妈的,罚你到教室后面把课本抄一遍。我告诉你,我要你一笔一画地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以差,抄不完不许回座位上课。”
“凭什么?”
“凭我是老师!”
穆友玉又冲着文之的胸口狠锤了两拳。文之一气之下甩了脸子,跑出了教室。
“有种的你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放学后,同学们在校外找到了文之。千千劝他去找穆友玉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师不会计较的。可是文之拉不下这个脸找她,死拖着不去。
“你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先替你找班主任求求情,咱们平日里不是都管她叫‘常妈’吗,她像妈妈一样对我们好,我们有事当然可以找她诉说了。”
“千千,那麻烦你找常妈替我跟穆友玉说说情吧,我是真看见她怵头。”
“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
两个人在一起拥抱了一下。
“咳咳,”徐颖打断他们道,“不合适唷,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等着遭雷劈吧。”
“哕。别说我们啊,你和武罗抱在一块的时候我们也没说啥啊。”
“哼!身为纪律委员,我要监督你们遵守校规校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俩适可而止吧,还是快找班主任给文之求情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千千还是学习委员呢,也没你这么多事啊。”
千千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吃过午饭还要接着上下午的课呢。文之,你要回家还是?”
“我想先去放松放松,一会再回家。”
“那我先走了,再见。”
这时候尚红君挤了过来,把一只安全套塞到了文之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文之把安全套推了回去。
“悠着点,注意安全措施,既是保护她人,也是保护你自己。”尚红君又把安全套塞到文之手里。
“我不是去那种地方放松,我是去鑫鑫姐家。”文之把安全套塞到了尚红君的口袋里。
“你都有千千了,你还想对钱鑫鑫......”
“呸呸呸,放什么狗屁,我又不是去耍流氓。”
“那给你飞机杯你要不?”
“我是去她家看书。”
“看书,我给你的书多好看,你还去她家看什么?”
“别总拿你那黄色杂志比,我是去看世界名著《茶花女》的。”
“你看你还是喜欢妓女不是。”
“没法跟你说了,我是个正经人。不说了,我要走了。”
文之走后,尚红君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天天晚上看着写真集抱着抱枕睡觉啊。”
这一日,因为没有第二节英语课,所以文之便没有去向穆友玉作解释。
第二天清晨,千千赶早来到了文之家,叫着文之一起去上学。他俩打算早一点到学校,趁着早自习去找穆友玉道歉。
“千千你等一会,文之还没起床呢。”秦红梅对千千道。
千千等了许久,催了无数遍,文之这才慢吞吞地起床穿衣吃饭。
“你瞅瞅你,最近是怎么了,早上总是赖床,整日葳葳蕤蕤的,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都没有。”牛兴中看着刚起床的文之说道。
“我最近精神头不足。”
秦红梅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我看你最近闹肚子闹得厉害,家里的手纸都快被你用完了。”
“我最近肚子是有点不舒服。”
“那你喝一碗稀饭就去上学吧,少吃点没坏处,你准是吃多了撑的。”
“啊?别介,我要是不在家吃,多浪费你辛苦做的早饭啊。”
“不浪费,叫你爸和小晴多吃点。小晴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早饭没坏处。”
“可我也在长身体呢。”
“你不用,快去上学吧,千千都等着急了。”
牛兴中补充道:“别忘了放学的时候买俩粘鼠板回来,家里最近又闹耗子了,咬的床铺咯吱咯吱的响,是该解决它了。你要买就去你们学校旁边那家河南人开的铺子买,上回买的那个不行,捕了半天一只也没有捕到,好在那耗子后来自己消失了,要不然咱们家非叫那耗子咬穿了不可。”
“那家行吗?才开了一年多。”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多买点,”说着,牛兴中往文之手里塞了五十元钱,“想吃什么也买点。”
“谢谢爸爸。”
说罢,文之和千千一起离开了。
文之没有拿多余的钱买早点,而是给千千买了一个头花。虽说千千不缺少头花,而且文之买的头花也并不好看,但千千还是收下了它。毕竟,这是文之送给自己的礼物。
到学校后,文之也乐,千千也乐。趁着心情不错,文之便提前走到英语办公室门前等着穆友玉的到来。等到早自习结束,快上课的时候,文之才见到穆友玉手里抓着一个煎饼,边吃边向办公室走来。
“老师早上好。”
“这不是牛文之吗。怎么,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老师您别生气呀,是我错了,您消消气。”
“我没气,谁敢跟你生气啊。现在学生才是大爷,老师却是孙子。我一生气就说我骂街,我一罚站就说我体罚,我一罚抄就说我虐待。你说,我除了对你们好言好语的规劝,我还能干什么?”
“您别这样啊。您说,您说什么我都听着。”
“真的?”
“真的。”
“那好,其实常超越已经跟我求情了,钱鑫鑫也净说你的好。昨天那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您圣明。”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这样吧,你就蹲在楼道里把课本抄上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教室。怎么样?”
“啊?”
“别‘啊’呀,行就行,不行拉倒。”
“行行行,我照做就是了。”
然后穆友玉便开始对文之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虽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但文之还是咬着牙听她唠叨完了。当穆友玉的思想教育结束,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文之以为这一节课是数学课,谅常妈不会难为自己,也就没有多着急。但当他回到教室一看,大事不妙,常妈竟和蒋红申倒了课。自己被蒋红申逮了个正着。文之还向蒋红申解释,说自己被英语老师叫到办公室去训话了。可他这解释却戳中了蒋红申的骨头。蒋红申怒骂他不分轻重,英语老师叫他去训话就可以耽误化学课了吗。他对文之又是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然后叫文之站到楼道里面壁思过了。
文之倒也没多生气,他罚他的,我干我的,互不影响。文之在老师面前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因为穆友玉的惩罚,文之蹲在楼道里抄了一周的课本。他并不觉得抄课本有多累,只是蹲在楼道里,来来往往有不少同学看得到自己出丑,有些丢人而已。好在他用一周时间就抄完了课本,要不然他一定会丢人丢死的。
可是文之回到教室里也没有好过多少。穆友玉讲课就和脱口秀表演似的,吧啦吧啦嘚啵一大堆。她只管讲,从不管学生听懂了多少内容,反正第二天她会提问,回答不上来,轻则罚站罚抄书,重则施以她独创的体罚之术。文之越听越听不懂,越听不懂越不想学,越不想学越学不会,越学不会越被体罚,越被体罚越没精力学习。问题就和滚雪球似的,越积越多,成了恶性循环。可是这些问题,穆友玉是从不会管的,她只要学生学会了就好,至于过程如何,那不是她考虑的范围。
文之就这样,煎熬着度过每一天的每一节英语课。
日子过着过着,过到了期中考试。因为英语拖了后腿,文之的成绩依旧不给力。文之得知成绩之后料定穆友玉近期会收拾自己,于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天,文之照常载着千千到学校上学。千千头上扎着之前文之买给自己的头花,她想叫文之说些什么,可文之只顾着骑车,根本没有在意到千千的头顶。
“那个,”千千道,“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嗯,不错。”
“景色也很漂亮。”
“嗯,漂亮。”
“气温也开始下降了呢,应该加些厚衣裳了。”
“嗯,加厚衣裳。”
“你看看街上的青年男女,一个个地多亲密啊,我们要不要也这样。”
“不要。”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之哥,你没发现我今天有哪些不同吗?”
“衣裳加厚了?”
“前几天就加厚了。还有呢。”
“还有什么?”
“我戴上了你给我买的头花。好看吗?”
“好看。”
“你这话说得好敷衍。”
“千千,我期中考试英语考砸了,我怕穆友玉会收拾我。”
“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她现在没空理会你。”
“为什么?”
“你到学校就知道了。现在看看我的头花好不好看。”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因为你本身就很美。”
“呦呦,瞧你这张嘴甜的,我听着怎么这么高兴。”
“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文之骑到学校,只见校工们正在布置着学校的院子,看上去跟有什么活动要开展一样。
文之带着不解走到教室,却见同学们也在收拾着教室,于是甚为费解。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今天大扫除吗?”
“什么大扫除。你不知道吗,学校要给咱们举行成人礼了,听说还要举办运动会呢。”
“真的假的,学校不是前一阵子才给高一的新生举办过运动会吗,而且成人礼什么的咱学校从来也没有举行过啊。八成又是小道消息吧。”
“你见过全校都相信的小道消息吗?”千千道,“因为白芸家赞助的那几栋教学楼投入使用了,所以学校才举行这么个大的仪式,要不然咱们都高三了,那里还有这些课外活动啊。”
“那倒是要感谢白叔叔的赞助了。诶。千千,孙叔不是也赞助了吗,他会参加吗?”
“不了,活动那天他要去一趟天津。”
“是去找邓姨?”
“是啊,一方面告诉妈妈,我不出国了,另一方面,需要向她借一些钱。”
“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孙叔没被击垮已经实属不易了。自从你家出事,陈姨也便辞职不干了,家务活都是你爷俩在做,多不容易啊。”
“好在你们一家没有抛弃我们啊。梅姨和牛叔还经常来我家帮忙,我们的日子过得到还凑合。不说了,我们帮忙干活吧。”
干活?千千此时可还真就干不了什么活。
这一日千千月信所迎,癸水下渗,不宜受风沾凉,碰水消力,所以做这大扫除的劳累工作,身子便越发不适了。
课前,千千爬在桌子上,手按小腹,看上去有些痛苦。
文之问道:“千千,你怎么也这般无精打采的惫懒样,是刚才累着了吗?”
千千没做反应。
文之见状,转身向白芸问道:“千千这是怎么了,就洗了几个抹布,怎么就累的拾不起个了呢?”
白芸悄声道:“你怎么能叫千千干那沾凉水的劳动,她今天来亲戚了,一沾凉水,那肯定伤身子啊。”
“来亲戚了?什么意思?”
“你傻啊,来亲戚是那个意思,”说着,白芸用手指了指千千的小腹,“还不快去给千千打杯水。”
文之明白了,马上拿起水瓶去打水。等到他回来,钱鑫鑫已经在班里上课了。
“你怎么又迟到了,快坐下。”
文之走回座位,把水瓶递给了千千。可千千只拧开水瓶瓶盖就把水瓶还给了文之。
“怎么了?”
“这是凉水。”
钱鑫鑫听到后拿出自己的水杯递给千千。
“文之啊文之,你可真行,给女生打水竟然打凉水,你不知道千千今个儿沾不得凉吗。平日里千千对你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怎么到你照顾千千的时候就这么不讲究呢。我告诉你,女孩子像花儿一样,是需要用来细心呵护的,倘若天下男人都如你这般粗放,恁大点的事情也会变得严重的”
文之像是受到父母责骂的小孩子一样,一声不吭,默默地坐到了座位上。
钱鑫鑫说了文之几句之后,话锋陡转,讲起了成人礼等事宜。
“大家都听说了吧,因为三栋新教学楼投入了使用,所以咱们学校决定举行成人礼和运动会,就当做对新教学楼使用的庆祝吧。”
“那三栋楼叫什么?”
“那三栋楼分别叫‘若月楼’、‘佑美楼’、‘启辰楼’。”
白芸在文之耳边说道:“这三个名字是你我和千千三人起的哦。”
文之还沉浸在自己对千千的自责之中,所以木头了般,没有回声。
“那鑫鑫姐,成人礼那天我们做什么啊?”
“成人礼嘛,就是和家长会一样喽,把家长们叫到操场上,然后公开处刑。”
“噫!”
“不过运动会就有意思多了,这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我弟弟今年上高二了,原本他们今年没有运动会,于是一听说要举办全校都参加的运动会后,叫他昨晚上一宿没睡着觉。”
“弟弟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你叫鑫鑫,那他叫银银?”
“不是。”
“钱铜铜?”
“钱铁铁?”
“钱......”
钱鑫鑫听得都笑了。
“我弟弟叫什么关你们什么事。别瞎猜了,我期待你们可以在运动会中取得好成绩。”
“绝对不辱使命。”
同学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有关运动会的事情,而文之却是个例外。他依旧沉浸在让千千沾凉水这件事的自责当中。
千千见文之走进了牛角尖,于是碰了碰他的胳膊,叫他开心点,自己不舒服与他无关。可文之却觉得对不起千千,心里总是感到难受。
钱鑫鑫开始讲课后,千千表面上正襟危坐,暗中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哥,你是生气了吗?怎么总耷拉着头。
写完之后,她把那张纸悄悄推到了文之面前。
文之看到纸上的内容,回写道:我是怕你生气,总感觉过意不去。
千千继续写道: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那你就送给我一个小礼物吧,我若收下,那便是原谅你了。不过你可不许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否则就是生我的气,故意气我。
文之看到后掏了掏口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来,放在课桌上,推到了千千那边。
千千急忙抓住了那块奶糖,偷摸的剥开纸皮,把奶糖送入口中。
千千悄声道:“好甜啊。”
文之回道:“你收下了。”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
千千趁钱鑫鑫在讲台上写字,同学们在台下抄笔记的空档,身子往文之那边一侧。“啵”地亲了文之左脸一下。
“这才是我想要的。”
文之听后,也想要亲千千一下,谁料钱鑫鑫打断了他。
“我说你俩够了,坐在第一排还以为我看不见似的,适可而止吧。”
同学们不清楚钱鑫鑫说的什么,可文之和千千却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于是二人弯下身子,忸怩着呵呵直乐。
穆友玉那边果真如千千所料,没有来找文之麻烦。她这几天一直忙着成人礼和运动会的工作,班里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到了成人礼当天,宫怡心组织大家搬着自己的凳子到操场组成方队。因为成人礼会邀请家长前来,所以大家都很紧张。成绩差的同学害怕一会父母又拿自己和所谓的好学生做比较;成绩优异的同学则害怕一会父母会叫自己再上一层楼,给自己施加更大的压力。但有一类同学却并不包含在这两类学生之中,那便是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的成绩已经到达顶峰,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父母眼中的乖宝宝,同学眼中的好朋友,如此看来,他们身上只会落下千好万好,却无半点责备。而千千和白芸正是这种人。
千千和白芸帮着怡心忙活完操场排座的事情之后,便一起去找文之了。
“哈哈,牛文之,我场上有三只青眼白龙,你死定了。”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胜负还未分呢。”
“你现在场上可是一只怪兽都没有。我看你如何回天。”
“我的回合,抽牌。”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没有怪兽可以一口气打败三只青眼白龙的,即便是你抽到了三幻神也是无济于事。”
“谁说我要抽神之卡了。我现在手上有五张牌,而你场上只有三只青眼白龙。”
“难不成你要?”
“没错。召唤黑暗大法师,攻击力无限大。抱歉,我赢了。”
千千和白芸站在一旁,看着文之和四班的张钊同学在玩游戏王这款卡牌游戏。显然结局是文之最后反败为胜了。
“牛文之,这是禁卡,不算数的。”
“你又没说不允许使用禁卡,被我抓到漏洞了吧。哈哈。”
张钊不服,想要与文之再战,可是被白芸拦下了。
“行了行了,马上就要开始成人礼了,家长们都已经入校了,你们快把这些卡牌收起来,别一会叫老师给没收了。”
“我可是不怕。我又不是你们一班的人,常妈还会没收我的东西吗?”
“张钊,常妈也是你叫的吗。常妈是我们一班的常妈,你们四班的就别来蹭我们常妈的福利了。况且,我们除了常妈可还有穆友玉老师呦,信不信我叫她来赶你走。”
“别别别,我信。穆友玉的大名在我们四班可是如雷贯耳。我又不像你和孙千千一样总考全校一二名。我可不敢得罪那个疯婆子。听说她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啊。”
“那你可得向文之请教请教咯。”
张钊听后便开始嘲笑文之。文之急忙把他赶回了四班的队伍里。
“嘘!”文之长舒一口气,“亏他刚才那两句话没被穆友玉听到,要不然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怎么就又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文之一回头,只见常超越站在身后。
“常......常老师。”
“文之,听说你不太喜欢穆老师啊。”
“没......没有啊。”
“可是我总看到你主动往语文、物理办公室跑,英语办公室却总是被叫去的哦。”
“那是因为我英语不好,语文、物理好嘛。”
“文之,英语不好也要学啊。学习就像一只由多块木板拼接制成的木桶一样,能盛多少水不在于它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它最短的那一块。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我能明白。常妈......”
“你叫我什么?”
“我是说常老师,您说的真对。”
“你能听进去就算我没白说。你妈和你妹妹坐在前边呢,一会过去找她们吧。”
“好的。常老师再见。”
常超越走后,文之问千千为什么母亲和妹妹会坐在前面。千千说梅姨不想往后边挤,自己正好有一个空位置,于是就叫梅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白芸补充道,自己的位置给了小晴,和千千的位置紧挨着,叫文之不必担心妹妹无人照顾。这种安排最合文之的心意。他不必担心一会成人礼的时候被母亲拿自己和其他同学做比较,只要老老实实藏在最后待着就可以了。
这一次的成人礼是由季宁和吴主任主持开场的。文之见到季宁那春风得意的样子,真不明白学校为何要他做主持,多丢学校的面子啊。
接着他向一旁扫去,只见穆友玉和赵一丹坐在礼台一侧,正在窃窃私语。文之暗纳道:“果然她们俩狼狈为奸,要不然穆友玉为啥总纠缠着我不撒手呢。”
文之再向另一侧转去,又见钱鑫鑫、石磊、安如平三人坐在一起聊天。文之心想:“她们仨就不会说我坏话,若是所有老师都和她们仨一样就好了。”
文之看着看着,走了一会神,这成人礼已经过去好几个环节了。这时候各领导也讲完了话,便开始由他们为一批成绩优异的同学颁奖。因为一班是实验班,所以有不少同学有上台领奖的资格,但男生只有许佳原一人而已。秦红梅见一班有如此多的学生上台领奖,却不见文之的身影,一气之下回过头去不看礼台。谁成想,她一扭头,正好看到文之藏在后排看着前面。两人四目相对。文之感到了秦红梅胸中的怒火,于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颁奖结束之后,千千以全校第一名的身份面向台下的同学及家长做演讲。
主席台那边,白芸被张主任叫去找白高峰。
“诶呦,这就是白总的千金吧,长得可真是标致大方。”
“是啊,要不咱想问白总,你家闺女是怎么生的呢?怎么养的呢?怎么学习又好,人又漂亮。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呗。”
“白总基因好呗。现在报纸上不是总在说基因决定论吗。我看哪,人家就是天生丽质,与生俱来的优秀。”
......
众领导一个劲地拍白高峰的马屁。而白高峰只是不停的回复“哪有哪有,都是孩子自己争气”这一句话而已。
白高峰问白芸:“礼台上的女孩是孙利发家的姑娘是吗?”
“是的。她家几个月前经济出现了些状况,所以她现在没有再和过去那样被学校重视了。”
“这我知道,要不然她也会到这边来找你玩的。我听说孙利发这些日子不太好过,可是她看上去倒是没有被家庭的变故所击垮。”
“她向来低调,穿着也比较简单朴素,所以变与不变,我们是看不出来的。”
“孙利发破产了,可好在他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啊。看见这个女孩,我对孙利发也应该重新定位了。”
“您是要?”
“一个单亲父亲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孙利发不简单哪。我原来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给予他一些经济上的帮助,现在来看,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我替千千谢谢爸爸了。”
“宝贝女儿,你谢我干什么。看见你从原来的沉默寡言变成现在这么活泼开朗,不止每天沉迷在艺术里,还能有一个现实中的好朋友,我也替你感到高兴啊。一会叫千千过来玩吧,也叫我认识认识你的这位朋友。”
“那倒不必了,我俩报名了运动会中的羽毛球女子双打的比赛项目,一会就得去准备了。上一次文之拖了千千后腿,这一次我要帮千千一雪前耻。”
“文之是谁?叫得这么甜,是你心仪的男生吗?”
白芸绯红了脸道:“不是,他是千千喜欢的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当初陈清华追你的时候你也说是普通朋友。”
“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诶呀,不跟你说了,烦人。”
千千的演讲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将主题展现的一览无余。
千千演讲结束之后,成人礼很快也就结束了。
秦红梅带着小晴准备回家,走过文之身边时说道:“别藏了,我早看见你了。”
“啊?这......”
“你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放心,这次不说你了。一会千千不是还要打羽毛球吗,多给她加加油,别整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好的情谊都会被磨平冲淡的。”
秦红梅走后,文之真就听从了秦红梅的建议,颠吧颠吧地跑到赛场给千千加油去了。
千千和白芸的应援队伍人不少,唐雪、清荷、徐颖、怡心等都在赛场外面为二人呐喊助威。文之凑上前去,倒还被唐雪所耻笑了。唐雪怪文之上一次对战陈清华的比赛不够给力,害的千千扭脚受伤。其他女生也跟着瞎起哄。文之受不了这窝囊气,自己跑到赛场远处的一座高台上,借来尚红君的望远镜,举着望远镜来看这一场比赛。
千千和白芸都是体育能手,打羽毛球的强将,如今强强联手,冀东一中何人可与之匹敌呢?二人初战即告捷,而后数场皆无败绩,一口气夺下了冠军。
欣喜之余,白芸将千千抱起来转了一个大圈。这是她第一次在团体比赛中获得名次,于是她感到异常开心。千千被她抱着,虽然不清楚白芸为何因为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而如此兴奋,但见到白芸肯主动向他人示好,她也为其感到高兴,便默许了白芸对自己无礼的行为。
千千与白芸抱在一起转圈的画面在二人的好友眼中是被友情所羁绊的温馨画面,可在文之眼中,却强行填充了不少禁断的内容,变成了二人百合的黄色动态图。
“停停停。白芸,你把千千放下,有话好好说,别总对她动手动脚的。”
徐颖道:“文之,你连白芸的醋都吃,心眼够小的呀。”
白芸道:“我不过是想表达我获胜之后的欣喜罢了,没有别的意思,文之你不要多想。”
唐雪道:“不一定是吃醋吧,以我对文之的了解,他准是想到了什么工口的东西。噫!死宅好恶心。”
清荷道:“唐雪,你能比千千还了解文之吗?千千都没发话,咱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我觉得文之只是太爱千千了,所以才会介意白芸和千千抱在一起。文之,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嗯......没错。”
千千正眼看着文之道:“真的吗?没有H的想法?”
“真的。”
唐雪道:“千千,你还真信文之的鬼话是吗?”
“当然信,之哥从来不会骗我的。啊。”
文之点了点头。
当然,文之怎么想的千千是一清二楚。多年之后,当千千和文之再次提及此事之时,千千还能说出文之当时的心境,只是文之早已将此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此间文之为何如此神经兮兮便无从考证,这件事变成了“无头案子”,永远成为了二人心中的一个迷。
......
逝者如斯,转眼间到了腊月初。
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盖上了一层洋灰罩子似的,令人压抑得很。
文之早上没有接到千千,于是独自一人赶往学校。
“这天真阴,不知道有多少霾尘躲在云后啊。又或是掩在云前。总之已经分不出那里是天,哪里是云,哪里是别的什么了。”文之在校门口迟迟不愿入校,反而仰望天空慨叹道,“今天是怎么了,我的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座大山似的,嘴里还胡乱地喷出这些闲话,倒不像我了,反而像一位骚柔的诗人在吟唱满腔的怨言。”
文之抽了自己两巴掌,还是停好了车子,向致远楼走去。
教室里,走路声、喧闹声、读书声纷纷交杂在一起,混合为一,和倒在清水里的白酒一样,任谁也分不开。
千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托腮,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神迷离,若有所思。远观之,如上品的白瓷美人,静中带有动态美。近察之,如心事重重的怨妇,正在思念着远方的爱人。她戚戚哀哀的叹着气,周围的声音是存在的,可她却浑然不觉,周围的寂静是不存在的,而她正融入其中。
文之一走进教室就看到千千这不正常的样子,于是便向她询问因何事而惆怅。
千千道:“父亲最近不好过啊,债主们天天来催债,弄得他颜面尽失。可是我们家是真的没有一分钱再用来还债了。债主们叫来一帮流氓到我们家打砸抢,还想要对我动手脚......”
“他们放肆,还有没有王法了。报警抓他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些歹人。”
“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哪里会有人管这等闲事呢。我父亲已经找政府里的朋友覆上覆下多少回了,可他开发区的案子至今也没有真相大白。现今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的就是大爷,一旦变得穷困起来,就算是往日的至亲蜜友也是躲得远远的,害怕引火烧身啊。不用说会有人帮助我们,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不再来往,那也是‘阿弥陀佛’了。怕就怕那些小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那才是最叫人害怕的呢。”
“孙叔英明半生,他的冤案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财务上的问题也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等到水落石出,一切就都晚了。而且哪里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父亲昔日的成功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做出了合适的决定罢了。形势比人强。他的成功也是不可复制的呀。更何况他早已不复当年,遇着这要命的灾祸,只好听天由命了。”
“你看开点。”
“他现在要把我们家的房子卖了,虽然不可以还清所以债务,但解一时之急还是可以的。”
“那你们要住哪里?”
“不知道。母亲听说父亲走到了这一步,前几天向他联系了,说是要接我一起走,不能让我留在这是非之地平白受苦。这一次,尽管父亲不同意我出国,但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文之向千千一靠,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千千的双手,满眼深情地说:“千千,我不想你走。我真的不想你走。”
千千眼中滚着泪水,嘴角微微抽动,说道:“我也不想。妈妈她腊八那天就会到家里和父亲商议此事,到那天我会表明我的立场,但结果如何,谁也不敢打包票。”
“我到那天去找你,咱们一起劝说秋音姨不要带你走。”
“一言为定。”
到了腊八那天,因为休月假,所以文之早起就携着一壶自己亲手熬的腊八粥出门了。他一路向东走,却是心事重重,彳亍在明河河畔的窄路上,总也不想迈开步子。他不知道今天到底会遇见怎么样的情况,未知有的时候比已知更叫人煎熬。当他磨磨蹭蹭的走到皇府花园大门前的时候,他竟把脚步停了下来,杵在大门口,总是不敢迈出下一步。他心中出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他任由那恶魔欺凌那天使,也默许那天使攻击这恶魔,最终,天使和恶魔都争斗的伤痕累累。他拂一拂衣袖,弹一弹棉袄上沾染的灰,让那天使与恶魔同时消失在了自己的心中。他终于迈出了下一步。
文之沿着小区的主道向前行进着。当他走到那主道尽头的一片花木之时,只见一穿着白色羽绒服、白色长裙、白色皮靴,围着白色毛围脖,一侧头发上还扎着一朵嵌有珍珠的百合头饰的女孩正站在花木当中。花木上没有了蕊与叶,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那女孩浑身的白色与花木上的白色融化在一起,分不出眼前的究竟是树还是人。
文之走过去一看,那女孩不是别人,乃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顾飞鸟。
“好清秀的一姑娘。这寒冬腊月的,你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顾飞鸟也认出了文之,伸手向前一指,指中了花木当中一棵显眼的罗汉松。
“这棵树千千和我提到过,说是你俩小时候一起种的。”
“是啊,这棵树都长这么大了。我这些年也没有打理过它,可它看上去长得倒是蛮粗壮的嘛。”
“我听说是千千一直在照顾这棵树,浇水喷药、松土施肥、修枝剪叶,这些她都没有让家里的女佣帮忙,一直是亲力亲为。”
“怪不得它长得比周围的花木都要好呢。不过,你是喜欢花草树木是吗,为什么和我聊这些。”
“我看到这棵树,想到了许多许多。我的母亲原本也是一个喜爱花草树木的女人。在我小的时候,她经常与我在租赁的花园里种花养草。那时候的生活多么美好啊。可是到了后来,父亲和她整日吵个不休,后来两人分居,最终以离婚而告终。在她走后,我便对花草不是那么喜爱了,因为一看到那些花草,我就会想起来那些美好的回忆,而那些美好,只能是回忆罢了。”
“原来你的身世这么惨。”
“我哪里惨,顾罾鲤才是真的惨呢。他的母亲原本是一位女大学生。我父亲年轻时在大学里干过一些杂事,他俩是那时候搞上的。听说顾罾鲤的外祖父母起初看不上我父亲,但他母亲就和着了魔一样,非我父亲不嫁。最后生米煮成熟饭,只好奉子成婚。不过两人婚后生活并不和睦。父亲热衷于人情世故,而她则对金钱名利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在意。因为一次父亲请一领导吃饭的时候拿她做了筹码,致使两人感情崩裂。父亲要她离婚,她因为顾罾鲤而选择了维持婚姻。于是父亲便故意气她。也怪她心胸太狭隘,竟很快被气死了。顾罾鲤从此变成了精神的‘孤儿’。父亲不爱,母亲不在。他才是最惨的一个。”
“照你这样说,你们兄妹两个是挺惨的。”
“所以我一直是不希望千千成为我的姐姐的。她或许是一块无暇的‘璞玉’,倘若真有瑕疵,那瑕疵也是对你太过迁就了。她这种人只适合在孙叔和你的身边成长,到了我们家,说得好听点叫揠苗助长,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汗血盐车,只会埋没她的天性。况且顾罾鲤说过,这世上的成功男人有几个不是好色成性的,不在乎儿女私情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品质。父亲和秋音姨正是如此。一个贪图对方的才华美色,一个需要对方的人脉名声。就这一点,你还认为邓姨和我父亲真的就那么情投意合吗。只是相互利用的婚姻罢了。千千到我们家,我看除了吃苦头,其他的什么都是得不到的。”
“嗯,竟还有这层关系。诶,一直看你在这,顾罾鲤人呢?”
“他今天没有来。”
“他怎么今天没有来,你们不是要商量千千出国的事情吗?”
“他和我一样,不看好千千出国一事。我俩一致认为邓姨是带不走千千的。说千千要走,那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孙叔,有你,有她留恋的小伙伴。而那边,除了邓姨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冷漠的。而且邓姨心里也并不糊涂,她心中有数。她应该还是爱千千的。只要千千不同意,我相信她会尊重千千的选择。关键是她们母女需要谈谈心,毕竟这些年联系的少,把心节解开就好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你的话令我茅塞顿开。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我熬的腊八粥,还热乎着呢。”
“那别呆在这耗费时间了,快进屋吧。”
两人向千千家走去。
“咚咚咚,”文之敲响了千千家的门。
千千把门打开,屋子里袭来一阵寒气。
“你来的可真够晚的。手里拎的什么?”
“腊八粥,我亲手熬的。”
文之一走进客厅,见到孙利发和邓秋音正面对面相坐。孙利发正翘着二郎腿。邓秋音正扶着一辆婴儿车,车上还有一个婴孩正在睡觉。
“说了这么多,我看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利发,这么多年了,你这不听劝的毛病还是没改。”
“是我不听劝吗?我看你这总替别人做决定的毛病倒是应该改一改了。”
“千千,你说,是不是你爸爸拦着你不叫你走。我就纳闷了,亲妈给女儿办出国手续,我还能害了你是吗?”
千千一脸无奈地叫道:“妈——”
婴儿车里的婴孩被外面的人声吵醒,哇哇地哭个不停。邓秋音忙抱起来那婴孩拍哄,可是那婴孩却止不住眼泪。
文之见状说道:“是不是弟弟饿了,我带来了一壶腊八粥,分给大家尝尝吧。”
说着,文之从千千家的厨房里刷好了六只碗,把腊八粥平均倒在六只碗里。
千千道:“这么小的孩子喝什么腊八粥啊,喝奶才对嘛。”
“你给他奶喝啊,我去哪里给他找奶粉。”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我给他奶喝,他妈妈自然有奶给他吃的。”
邓秋音见文之与千千如此顽皮,于是笑道:“他就是刚一到生地方不习惯,过一会就没事了。对了,今天是腊八节是吧,正好喝文之熬的这腊八粥。”
邓秋音率先喝了一碗。
“真香,熬的不错,得到你妈的真传了。”
接着其余人也开始喝起了腊八粥。粥喝完了,大家却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的好。
这时候,千千家的电话响了,孙利发走去接电话。
“喂。老白是吗?怎么今天有空打电话......”
孙利发站在电话前打了很久。客厅里的人就边听电话边干坐着。等到孙利发打完电话回来后,他说自己现在有事,就不留邓秋音了。这是逐客的节奏啊。邓秋音也不是那么不识趣,起身就要和飞鸟离开。
文之拦到:“要不我们去城里面逛一逛吧。正好今天有空,叫秋音姨再回忆回忆冀东这里的风貌,也让飞鸟妹妹体会体会我们这小城市的风情。”
邓秋音怀里的婴孩听到后也不再哭闹了,转而呵呵傻笑。
千千说道:“瞧这小家伙,一听逛街就乐了。你怎么这么精啊。”
邓秋音也不想这么早回天津,于是答应了文之。
文之带着三女一婴开始漫步在冀东城区。玩对他来说可是有天赋的,吃的喝的耍的乐的,一样不少,统统办到。
文之带着她们走到集市。经过一卖糖画的摊位时,文之非要向顾飞鸟显摆一下冀东的这好玩意,于是拉着她和千千去买了两个糖画。千千买了一个飞燕图案的糖画送给了顾飞鸟。文之买了一个“迁”字送给了千千。
顾飞鸟拿着糖画,嗅了一嗅,说道:“这玩意在我们天津多得是,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文之舔了一口千千手中的糖字说道:“你们大城市里的糖画都是用棉糖加了食色等添加剂制作的,我们这里却是用红薯熬出来的糖饧制作的,除了好看,吃起来也是香甜可口的。”
顾飞鸟尝试着咬了一口糖画。
“嗯,真的不错。”
千千也咬了一口糖字。
“走,换下一项。”
文之等三个年轻人只顾着在街边小摊中间窜来窜去,而邓秋音则实实在在买了不少土特产。
逛到了中午,大家也累了,于是邓秋音想找一间餐厅吃饭,歇歇腿脚。邓秋音想带大家去吃西餐,而文之却偏偏要做东,领着大家到南陈驴肉火烧店里吃起了驴肉火烧。
点菜时文之对顾飞鸟说道:“我们冀东有三宝,窝头、驴肉、金丝小枣。枣子已经被秋音姨买了,窝头一会我们吃完饭可以到薛家的老铺子里去买,现在我们只需要吃驴肉就好了。一人两个驴肉火烧,配上一碗羊杂汤,那真是赛过做神仙哪。”
等到驴肉火烧和羊汤上齐之后,邓秋音补充道:“这间铺子是冀东有名的老字号。他家的火烧都是现打好的,肉也都是纯驴肉,不掺马肉。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驴肉火烧虽不是冀东独有的,可也算是冀东的特产之一了。唉,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它了。”
话不多说,大家开始动手吃起饭来。
吃着吃着,文之看到了赵一丹和一矮胖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一餐桌上吃饭。文之碰了碰千千,叫她看一下那边。
千千看后说道:“赵一丹和王硕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王硕是......”
“他追求赵一丹呀,从咱们高一的时候就追。不过风闻赵一丹原先喜欢季宁,要不是季宁辜负了她,要去和邢玉结婚,怕是如今就没王硕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等等,你刚说季宁要和邢玉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俩早就领证了,不过婚礼貌似没有大办,所以我们才不知道这件事。如今邢玉已经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在家养胎呢。这还是我们广播站的同学告诉我的呢。”
“这样啊.......”
邓秋音见文之和千千一直在窃窃私语,于是问道:“你俩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
“我看你和文之比小时候关系更亲密了,原来还少不了拌嘴打闹,现在却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懂得谦让对方了。”
“是啊。我俩比原先更加熟悉彼此了嘛,天天长在一起,哪有那么多架可以吵啊。”
“嗯,这说明你俩长大了。”
沉默片刻,文之说道:“秋音姨,听说你这一次回来是有带千千去美国的意思啊。”
“是的。可惜女儿向着她爹,不向着她妈,死活不跟我走啊。”
“那您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呢?”
“此话怎讲。”
“秋音姨,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孙叔这些年拉扯千千长大,既当爹又当妈的,您看到过孙叔的辛苦吗?您说千千向着孙叔不向着您,难道您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亏欠千千太多了吗?我和千千是从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的伙伴,她的心思我也能略知一二。当年您和孙叔不和,一气之下选择了离婚。您能想象到千千当时有多么难过吗?那时候千千到我家找我妈哭诉过很多次,好在她懂事听话,从不在你们面前表现出来,所以你们才没有察觉。她不愿为你们的生活增添负担,于是选择了独自背负生活的痛苦,可你们身为父母,是否太缺少对她的关爱了呢?您和孙叔离婚之后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可孙叔却一直在照顾着千千,这您考虑了吗?之后您突然叫千千和您那陌生的家庭一起到陌生的国外去生活,对于千千的感受,您又考虑了吗?这些您倘若都没有考虑,千千做出留下来的决定,那也就不奇怪了。”
“可我这是为了千千好。”
“孙叔也是为了千千好。准确的说,你们对千千都好。可是你们对她的好只是你们的,千千怎么认为是她的。您不可以替千千做决定啊。这件事,您应该问问千千的想法。”
“千千,你怎么想的?我连你出国需要的东西都塞到行李箱了,只要你同意,我们过一阵子就可以走。”
“妈妈,之哥说的不无道理。首先我要申明我的观点,我不想和您一起去国外生活。或许国外的生活于您而言是值得憧憬的,可国外的月亮未必就比国内的圆,在我眼中,这里才是我将要发挥才华的舞台。您对我好,我心领了。您关心我,我也知道。可父亲又何尝不是和您一样的想法呢?我离开您,您还有一个家庭。我离开父亲,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因此,我选择留在冀东,高考完之后上大学,毕业之后找工作,工作......工作稳定之后组建我自己的小家庭。”
“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愿意留在冀东这小地方也不愿和我到国外生活,现在我明白了。冀东这里有太多你所牵挂的东西了,它们和你的幸福羁绊在一起,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这些东西于你而言已然不可分割了。好的,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就留在冀东吧。”
“真的。”
“真的。过几天我们就要移民去美国了,以后没事我不会再烦你,有事我们可以打电话。”
“谢谢妈妈。”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文之吧,没有他这突兀的一段话,我还不清楚原来我们的想法压根没有在同一轨迹上,怪不得这一年多来我们的交流如此别扭呢。好了,客套话不用多说了,我们快些吃饭吧。”
“来,吃饭。弟弟叫博超是吧。博超,张嘴,姐姐亲你一口。”
那婴孩张大了嘴等着千千亲他。
顾飞鸟笑道:“千千可是邓姨之外第二个亲他的人,瞧他高兴坏了。”
话说开了,大家皆大欢喜,这一页便翻过去了。
午饭过后,文之又带着她们逛了一下午的街,最后是因为顾博超累得睡着了才被迫结束。
邓秋音临回天津前告诉千千,她早已联系上面的关系帮孙利发了,他的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叫千千不用担心,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千千礼貌性的作了回答,然后送走了邓秋音等三人。
跑了一天的路,文之累的腿都抽筋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家,一开门,杜若男正坐在沙发上和秦红梅聊天。
文之问道:“若男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秦红梅道:“别没大没小的,你若男姐今天下班路过咱家,顺便进来告喜的。”
“什么喜?”
“喜事成双。其一就是你若男姐和你们石磊老师谈得不错,准备着谈婚论嫁呢。”
“那可真是好事,恭喜恭喜。那另一件喜事是什么啊?”
杜若男道:“另一件喜事就与我无关了,倒是与你有些许关系。”
“与我有关?”
“没错。我在经侦大队里的朋友告诉我说,孙利发的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的生意没有问题,开发区的项目可以正常运作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要马上把这好消息转告给千千。”
文之跑到自己屋里,把门一锁,拨通了千千家的电话。
千千一接通电话,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先说。”
“不,你先说。”
“我先说总好了吧。”
两人的每句话总是重叠在一起。
最后千千尖声喊道:“不要再抢了,就是你先说好了。”
“我先说。千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若男姐告诉我说,她的在经侦大队的朋友告诉她说孙叔的生意没有问题,说孙叔可以重新运作项目了。”
“有点乱,就是我家的生意可以重新开始了是吗?”
“对头。就是不知道孙叔缺不缺钱,如果缺钱的话正好可以向秋音姨借一点,她今天不是说需要钱尽管开口吗。”
“我的好消息就是与钱有关。今天白高峰叔叔向我家来电话了,说是可以给我父亲提供一定的经济帮助。这样一来,开发区的项目就又可以重新启动了。”
“那真是太好了。”
这一夜,两人蹲在电话前,煲起了他俩人生第一次电话粥。
挂断电话后已是夜深人静之时,文之家只剩下他自己没有入睡了。他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蹦到了床上,脱得精光,刺溜就钻入了被窝里。
此夜倒是足够安静,可文之此夜却偏偏想要一点声音。他又失眠了,脑子里替千千感到高兴。高兴的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熬到后半夜,高兴劲渐渐消退了。脑子里只剩下千千的形象。他想的浑身发烧似的烫,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终于,一股清流从身体的最深处呲出,给自己的身体降下了温度。
窗外忽然刮起了风,吹得树枝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潜伏在屋子里的老鼠咬的床板咯吱咯吱的响。邻居家的猫儿像是被这些怪声吓得受了惊一样,乱叫个不停。
再看文之,伴着这些小吵小闹,竟然安静的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