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汀河一直在流着，河的两岸是稀疏的灯火，深夜里会有车在河边的公路上穿梭，驶向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一段时间以来，很少再向着那些以往经常去的地方跑，可能是因为书在城市里开了书店，也可能是因为姑娘在街边唱着我小时候就开始喜欢的歌，总之是，月亮从雾里升起，我就看到她也在河里晃动着。
有一种鸟，可能是猫头鹰的一种，也可能是某种夜行鸟的一种，很多时候只有在夜晚公路边，或者是国境边的一些树林里才能听到它们的鸣叫，听着很是吓人但同时又很孤独，如同是山河在岁月里，被孤零零地独立于宇宙中，我曾看到过这种鸟在夜空中飞行，飞得很低，压着树林飞过，然后落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彷徨着，像是在打量这个世界，又像是在打量着我。
那时还在西双版纳，那是一个我不曾知道名字的村庄里，我记得那晚我带着许多酒，就跑到村庄后面的一个山坡上喝酒。满天繁星，可是突然地，我就听到了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鸣叫，响彻云霄，然后我抬头就看到了一只很大的鸟，从很远的地方飞了过来，压在我的头顶，接着就落在我眼前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上。
那晚满天繁星，月光如水，起初我以为它应该是怕我的，但后来证明没有，那大鸟落于树梢后扭动着头，先是到处打量着，然后就开始不停地鸣叫。我盯着看了一会，也就自顾着开始喝酒，但很快的，顺着那鸟的方向，在月光下，我就看到整片树林，斜着矗立在山岗上，在山岗的最底下是一条河，河水弯弯曲曲地流淌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这深夜里川流不息。
我那晚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只是很清楚地记得，那晚那大鸟曾离开了几次，后来又不断地飞了回来，直到我离开后，它还是蹲在那树梢上，一直鸣叫着，黑夜里却怎么也没有回音。它一直孤零零的，我到如今也还在想，那片星空下就那么一只吗？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扛着酒，深夜里月光下，就着满天繁星坐到很高的山岗上，去喝酒，一直喝到微醉，或者是喝到天微亮，当然如果有条件，你去的山岗在国境边上最好，你看着山对面的那些灯光，你会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飞过许多念头，可能就如同一条飞过黑夜的鱼，呼吸困难但异常刺激。
海可以穿过山，装进满天繁星，然后流经无数个村庄，映着岸边的灯光，然后我们也就会听到许多黑夜里的歌，歌声里秋叶飞过岁月，漫山遍野的花开在每个我们醒来的清晨，河对岸的果实落进水里，盘山公路在月光下一直蜿蜒着，再顺着公路就是无边无际的苍茫，只有风会吹动丛林，我们能听到时光在窗台上炸开的声音，随即变成裂纹，涌向四面八方，顺着大地也望着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