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这样的困惑:名师们的精妙设计,怎么到自己的课堂上就行不通了呢?同样的问题,人家师生谈笑风生、融洽通透;我们的课堂,学生答非所问,教与学机械僵硬;同样的活动,人家气氛活跃、灵感频现;我们的课堂,学生爱搭不理,教师只好唱独角戏。一边感叹名师的魅力风范,一边不免要深思:我们的教学欠缺在哪里?肖培东老师说:“课堂上所有的问题都源于你。”把责任归咎到学生身上,显然是自我蒙蔽。重读《备课到底备什么》一书,在二十位名师的备教故事中,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一节课的优劣成败,很大程度取决于我们备课的深浅宽窄“度”。
备课是上课的基础和保障,认真周全地备课是老师站稳讲台的底气和支撑。日常备课,我们大概做三件事:读一读课文,翻一翻教参,查一查各类教辅。教参上重要的解读或结论、教辅上重要的习题和答案,还要抄到课本上或者教案本上,以备上课时能传递给学生。如此这般,已觉备课很充分了。可是,我们为什么上不出好课呢?备课到底备什么?
备:知识储备的厚度。王君老师说:“语文教师在面对任何一篇经典文本时,其视野起码应该是这个文本本身的5到10倍,有了这个视野,文本冰山下的百分之八十就暴露在你的面前,这对于选择最合宜的教学内容以及在教学过程中点拨学生,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备课的厚度,决定了课堂的宽度和高度,决定着课堂对话的质量。这个过程,余映潮老师称之为“极为精细、深入的备课历程”。在备教《孤独之旅》一课时,余老师阅读了曹文轩大量作品,阅读了关于欣赏曹文轩作品的大量学术文献,做了大量读书笔记,编写了大量“细读指南”。这一系列“大量”的知识储备,垫高了余老师的课堂教学,文本的核心教学价值也逐渐凸显出来。余老师最让人钦佩最值得学习的高超的课堂对话,也源于这精细深入的备课。
程少堂老师为教学《沁园春·雪》,曾驱车22公里,把一个图书馆毛泽东诗词欣赏研究方面的是书“借光”。加上自己的存书,程老师前后阅读了44本相关书籍。而且,“50本著作一堂课的例子不仅于此”,程老师讲《锦瑟》时也“参阅了50多本书”。程老师说:“你要是找到一个深圳语文教师会由于备课需要而到市里图书馆去借有关书籍,我从地王大厦顶上跳下来两次给你看。”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我不知道深圳的语文老师会不会让程老师跳地王大厦,反正,我绝不是让程老师跳大厦的人。以前备课,也就是读读课文看看教参而已。这两年进步了一丁点儿,除了读文本,也要读一两本相关的专业书籍。比如,做语用型教学时,要看看余映潮老师的相关著作,翻翻《修辞学发凡》等;教学小说时,毕飞宇《小说课》、孙绍振《名作细读》是一定要重读的;教学诗歌,叶嘉莹的书、蒋勋的书、顾随的书要看一点。但是,与名师相比,我的备课厚度远远不够。所以,教学创意常常缺乏,课堂上也没有驾轻就熟的从容。
在备课方面,王君老师极注重各科知识各种媒体各类信息的收集储备、融会贯通。观王君老师的课,常常惊讶她备课的广度和厚度。她不但围绕文本广泛阅读,还关注心理学、佛学、电视剧、电影、新闻、网络段子、娱乐八卦等等,在她眼里,生活无处不是语文。这让我想起《给教师的建议》里那个广为人知的故事,一位历史老师上一节公开课,听课的教师们和视导员听得入了迷,竟忘记了记录。课后,一位教师对这位历史老师说:“您花了多长时间来备这节课呢?不止一个小时吧?”那位历史老师说:“对这节课我准备了一辈子。对每一节课我都是用终生的时间来备课的。不过对这个课题的直接准备,只用了大约15分钟。”对于我们普通老师来说,上大课的机会不多。当机会来临时,我们也应该多读几本书。即使没有公开课,在日常教学中,如果一个学期有一次用大量阅读垫高的课堂教学,也会像程老师所言“业务素质和功底,一定会有惊人的提高。”
备:研读文本的深度。肖培东老师说:“心静了下来,专注在阅读与思考中,潜藏于文字里的思想,总会不断地跳跃出来。”“很多妙处,只有沉潜文字中才能体悟。”这“沉潜”二字,道出备课的关键处——深入研读文本。肖老师的很多备课故事中,都讲到反复研读文本时的独到发现。一遍遍地阅读中,读出了文字蕴含的深意,看出了文字背后的留白,于是,一个精妙的设计就在头脑中孕育出来。读肖老师《祝福》一课的备教手记,我仿佛看见他用目光在文本中逡巡,“抚摸鲁迅的每个黑色的字,每个带血的标点,想着那无边的黑夜和黑夜里的点点微光。”王君老师把读文本称之为“素读”,“老老实实地读,扎扎实实地读,不看任何参考资料,不要任何外援,只用自己的眼睛去读,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去判断。”备《风雨》一课,王君老师把课文读了十几遍,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有这样的研读深度,他们的课堂无怪乎那么精彩。
胡明道老师提出研读文本的“备课三读”,非常实用,值得我们效仿。一读,阅读者读。即以一个阅读者的角色,独立阅读,不受干扰,读懂作品的核心诉求、情感意蕴。也就是王君老师所说的素读;二读,拟教者读。即以拟教着的身份对文本的价值、两点进行逐一分析、选用;三读,施教者读。即以课堂学习的策划者和组织者的身份去读,着眼“怎么教”,进行智慧的教学设计,启动新的 学习方式,让知识建构、能力习得及情感提升融为一体。
看了名师们的备教手记,我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你好好读过课文吗?记得讲省优质课时,我决心把课文背下来,结果,还没读到会背,就心浮气躁地急着做各种设计了;有些课文自以为很熟悉,就想当然地去设计,没有深入地研读,怎么会听到文字发出的声响,怎么能触摸到文本的深核?备课,先静心读读课文吧。
备:课型选择的精度。确定课型是备课的重要一环。在余映潮老师的课堂中,课型的划分有两个维度,一个是教读、自读课,一个是文体阅读。经过精细的文本研读,余老师把《孤独之旅》的课型定位为:小说赏析课。课堂分为文意把握、专题赏析两个主要活动。后来,执教学生有变化,为适应学情,余老师把课型调整为:小说阅读课,主要活动为:文意把握、片段赏析。从余老师的备教经历可以看出,对课型的选择和确定,需要反复琢磨,以求精准适应文本特质适合学情,这样备课,才能为有效教学奠定牢固的地基。王君老师的“文本特质与课型创新理念”中,把文本分为七种类型。备课时确定好课型,相应的教学路径就了然于胸了。在备教《风雨》时,君老师曾在语用型和写作型教学之间徘徊,“反复掂量思考,反复计算课堂时间,反复分配读与写的权重比例”,最终,一节经典的语用型文本教学诞生了。郑桂华老师备教“尝试抒情”作文教学时,也在课型选择方面进行了精心推敲。围绕“抒情”这一表达方式的教学,郑老师在三种课型中抉择:讲练结合式学写作、跟课文学写作、任务驱动式写作。选择课型的过程,就是设计课堂结构和教学程序的过程。这一步,是上课的必经之路。现在,我在做教学设计时,也要先弄清楚,这个课要定位为哪个课型。没有这样的备课定位,后面的教学设计就没有方向和目标。
备:与学情的适切度。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句名言似乎适合于任何情境。对于课堂教学而言,适合学生的课才是好课。什么算是适合呢?学段要求、学习基础、学习趣味……除了这些宏观的方面,具体到某一篇课文某一班学生,怎样把教学设计更有针对性和适切度呢?在这个方面,李卫东老师《范进中举》一课的备教过程,值得我们借鉴。李老师让学生课前自读,提出疑惑或需要深入研讨的问题,写成小纸条递交。然后,李老师对学生的纸条进行分类、统计、比较和分析,确定指向文本核心的真问题,做出教学预案,并在上课前根据学生的问题及时做了一处调整。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从李老师的备课手记中,也能预想出课堂上学生的兴奋与投入,因为老师要讲授的正是他们最需要的。而实际教学中,我们有多少课堂,常常在学生已知的层面喋喋不休,对学生未知或不知的地方置若罔闻或无知无觉。备课,听一听学生的问题,想一想学生的疑难,我们的语文课是不是会更有深度和效度?
《备课到底备什么》一书,用名师们的备教故事,生动地向我们叙说着备课应有的厚度、深度与精度。也许,我们没有机会上高级别的公开课,但是,日常的课堂教学一样可以成为我们自我修炼的道场。如李卫东老师所言:“对于我们语文教师来说,更需以终生备课的态度执业从教,终生与书籍为伴,终生以学生为友,不断累积语文学科知识,累积关于学生的、学情的知识,这样我们的课堂才能充满创造的活力,我们的语文教育生涯才能更加充盈而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