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即刻上书,好让殿下早入东宫。”
元湛把浇花的水瓢猛地一挥,用一块普通的玉石,换卿尘的的忠心,值得。
大殿之上。
连日天灾早已传遍京城,大量难民涌入,虽然早已拟定了章程,但各地依旧是流言四起,有半数大臣上疏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安民心,再由太子出面,定能让百姓信服。
皇上看着这大殿上跪着的臣子,明明一个一个发誓效忠自己,可是,这一转眼,竟成了别人的爪牙?
“你们……你们这是巴不得朕死吗?朕还没有老!”
不行,绝对不行,他可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因为一群乱臣贼子的胁迫,就立下了太子,他知道元湛恨极了他,他就算死,都不会心甘情愿把皇位传给那个逆子。
“如果胆敢胁迫朕,朕,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皇上把折子往案上一扔,连退朝二字都没说就转身回了寝宫,看来是气的不轻。
萨摩终究还是放不下元湛,回了湛王府,只是,心境却不同以往了。
从前他撒娇使性总有怀抱等待,看这湛王府花瓣缀满枝头,莺虽老,声尚带娇羞;如今一霎时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其中酸辛处,只好泪湿衣襟,剩下这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滋味。
从前最不懂中原的诗句,元湛怎么都教不会,如今倒也算是无师自通了,呵呵,萨摩低头苦笑。
但萨摩还是不想放弃,他去找元湛,他想问问元湛,那些曾经的誓言,如今倒一点不记得了?他一言九鼎的湛王,怎么会失信于自己了?
可见到元湛时,好像这些都忘了,到如今萨摩依旧不信前尘,可还是相信姻缘天定。可元湛只一声叹息,并没有向萨摩解释什么。萨摩气急了,一拍他的桌案,质问元湛:
“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你为何总是维护她?”
元湛抬眸看向萨摩,棋盘落子无人收,一件一件搁在心上,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萨摩像是有些后悔,又转回了身子,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向元湛伸出手,有些期待有些紧张,他真的把他全部的爱意压在上面,只求一个答案。
“我要离开了。”
“跟我走吧,我们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元湛以为自己把手伸向了萨摩,两个人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里,消失在一片亘古的时光里。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他的母妃,他尚未完成的,那个关于天下苍生的理想。
于是,元湛没有伸手,只是背过身去,压住哽咽的声音说:
“保重!”
皇宫内。
皇帝摩挲着手里的黑子,带着点睥睨天下的气势落下。
“这一局,是朕赢了。”皇上拊掌而笑。
大臣行了一礼,“皇上棋艺高超,臣,心悦诚服。”
皇帝也确爱听这样恭维的话,挥手屏退左右,看着这棋盘,道:
“此时,他应该已经入阵了。”
这场战争,已经悄然打响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帝王之路上,没有父子亲情,只剩鲜血杀伐。
而萨摩才刚踏上出城的路,就被一路官兵围住了,还未等萨摩反应,为首的那人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
“奉皇上密旨擒拿回宫,若有反抗,即刻斩杀于军阵之内。”
萨摩闭了闭眼,可是他也知道,元湛这次救不了他了,只好认命似的被绑回了皇宫。
元湛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也在下着自己的棋,用力的把黑子往前一推,时机已经到了。
他把他唯一的软肋留在了过去和山野间,所有的黑暗,他自己来扛。那些清晨的鸟鸣,那些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秋雨,那些远处一声一声的钟声,那些罗帐里红烛的每一次闪烁……都过去了。
“这天下,是时候变一变了。”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局棋,可笑的是,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执黑先走一步,殊不知,这天下万事,哪能事事都自己执黑先行呢?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萨摩如是,卿尘如是,这天下苍生,何尝不是如此呢?
萨摩还在疑惑中被押送回皇城,只是,这天下局势早已不同以往了。
萨摩足足被关了一月多才听到宣召的命令,一月未曾见过阳光了,居然有些恍惚,抬手一触,才有了丝丝暖意。好像,那些曾经他向往的,和元湛有关的一切梦想都能在这丝暖阳下实现。
“如今,湛王的大军已经攻进了皇城,朕和这座皇城,都已经保不住了。”
萨摩就在这一瞬间,如坠冰窖。
皇上似乎很满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接着说:
“可你不一样,只要有你在,朕就还有一线生机。你留在这,他会来的。”
皇上说完就挥手把萨摩带到了偏殿之中,萨摩自然知道自己成了皇上的筹码,用来威胁元湛,他既害怕元湛为了他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又怕元湛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他怕,怕的要死。所以在殷贵妃给了他那杯酒的时候,他才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宁愿糊涂点,怀抱着对元湛的爱去死。
他听见殷贵妃这样说: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之路,不是用鲜血染成,白骨铺就。”
那么,他只好用鲜血给他铺平这路,也算死得其所。
萨摩多罗这一生啊,因为元湛才看过这许多风景,也因为元湛,才尝遍痛彻心扉,如今,扯平了。
萨摩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虽然身上痛的撕心裂肺,却还是挣扎着向前伸出手,就好像初见时,他接住了那,落了他肩上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