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天台栏杆的手在发抖,右手里的诊断书上写着“扩张型心肌病晚期”,生锈的铁腥味渗进掌纹,仿佛预示着我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三十七层楼的风裹着刺骨的含义和消毒水味灌进鼻腔,令我的喉咙干涸,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楼下救护车的鸣笛声在楼宇间回档,忽远忽近,像垂死者对最后的悲鸣。那些高楼在眼前扭曲成重影,仿佛连现实都在嘲笑我的无力和绝望。
"这么着急死?"
清冷的女声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开了沉闷的空气,惊得我踉跄后退,转身时瞥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倚着消防门,悠闲地啃着苹果,她的白大褂在风中翻卷,左腕间铂金表反射着夕阳的余晖。这块表,我曾在杂志上见过——那是苏黎世国际医学中心首席执行官的专访照片里,它曾优雅地滑出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袖口,此刻却随意地扣在她沾着苹果汁的手腕上。
"苏......明镜?"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声带仿佛被寒风冻结,变得沙哑而无力。这位传说中二十五岁拿下基因工程、神经科学、临床医学三博士学位的医疗集团继承人,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她摘下金丝眼镜,镜腿精确插入衣领,仿佛刀归鞘般利落,瞳孔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的冷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缓缓开口,声音冷静而坚定:"程墨,二十八岁,孤儿院长大,现任灵境游戏公司《博可地》游戏的原画师。你的病历显示,三个月后你的心脏会不堪重负,但现在,我需要你当我的实验对象,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如何?随着她手臂的摆动,啃噬殆尽的苹果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咚”地一声砸在我们之间的阴影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果酸的混合气息。她的鞋尖轻轻抵着垃圾桶的金属边缘,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我:生与死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你怎么会……”我欲言又止。
苏明镜微微摇头:“我还以为一个大画家能说出什么高见,真是让人失望。简单点,跟我走,还是你打算从这里跳下去,成就一番‘抽象艺术’?”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却也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而生命的抉择,正悄然摆在我的面前。
在天台的风中,我望着苏明镜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心中的挣扎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生命,这个我曾以为牢牢握在手中的珍宝,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苏明镜的提议,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曙光,照亮了我即将陷入黑暗的世界。尽管我深知,这曙光背后可能隐藏着未知的深渊,但我仍无法抗拒那一丝活下去的渴望。
"我……我跟你走。"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我一生的勇气。
"明智的选择。"苏明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抹笑意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胜利者的得意,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轻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我的选择。
她忽然从白大褂内侧抽出一支银色针管,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腰却重重撞上生锈的护栏。
"别动。"她冰凉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我闻到她袖口逸出的气味——低温保存箱特有的金属冷香,针管毫无预兆地扎进静脉,针头刺入瞬间,管中银灰色胶质突然沸腾,化作千万条发光蠕虫挤进血管,我眼前闪过雪花噪点,耳蜗深处响起成千上万的机械蜂鸣。
"纳米级的追踪器与......保险装置。"她旋转着空掉的针管,塑料管壁上残留的银灰色液体正在诡异地自主蠕动,"它们会沿着你的大脑皮层筑巢,三十六小时后完成神经网络链接,七十二小时构筑量子纠缠通道。"夜风突然静止,我后颈汗毛根根竖起,视网膜上闪过几帧诡异的画面:布满粘液的培养舱、插满光纤的苍白肢体、还有苏明镜在防爆玻璃后记录的侧脸。
风掀起她酒红色的发尾,我看见她脖颈后面闪出蓝色的光。"不用现在就跟我走,时候到了,我自会找你。"
我捂着发烫的手腕踉跄两步,突然剧烈干呕。指缝间渗出细密的银色血珠,落地瞬间竟像活物般扭动着渗进水泥地缝。苏明镜轻笑一声转身走向安全门,高跟鞋在地上敲出冰冷的节奏。
"程墨。"她在门处突然回眸,门口警示灯猩红的光掠过她冷漠的脸,"现在你属于我了——"她指尖轻点自己太阳穴,我颅骨内侧突然传来被金属羽毛刮擦的剧痛,"别做伤害自己的蠢事,如果实验失败......"
剧痛戛然而止,我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她的声音顺着风飘来,裹挟着医学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息:"毕竟清理残骸,真的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