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巷,烟雨蒙蒙。
一间白墙青瓦的简朴楼房前,一位淡妆低发髻女子轻收了油纸伞,提了一篮子小野花,打开门看见那人,朱唇轻启:“明郎,这雨冷着呢。”
他似是未听见一般,仍是坐在凉亭边看着这绵绵春雨,不曾回应。
他其实是厌倦了这缠绵空蒙的江南烟雨,阴凉入骨,总是令他染疾的双腿隐隐作痛。可他又格外执拗这江南带来的回忆,偏是打定主意留在这儿。
“明郎,冷不冷?”放好花篮后,她找来了一番毛毯子盖在他腿上,仔仔细细照顾好边边角角,嗓音依旧温柔。
他依旧不语,只是看着她腕间那一串手链,一条细细的红绳将春天的小花串在手间,似是姻缘定情。
他心一揪,看出了神。他是不愿拖累她的,却有始终不舍……
她唤他几声也未曾得到回应,发觉他目光在自己手腕上,稍稍思索便了然。
她心默念,我又怎么会放下你……
“回来路上,碰上有位小姑娘在卖花手链,想着早些卖完好让她早些回家,便拿个铜板买了这么一串。”
她摘下手链,蹲下身子,靠在他腿边,托腮看他,“盯着许久,明郎若是喜欢,我便赠予明朗,可好?”
“你!”他似是姑娘般被她轻浮的举动闹红了脸,“你休要闹我……”说着拒绝的话,声音却是越来越低,他悬起的心也稍稍安了些。
她便低头咯咯得笑了起来,声音如铃声般脆耳。
“那明郎这是不要?”她明知故问,就是要闹他笑话,说着就装作可惜模样要将手链收进衣袖。
“谁说我不要?”他急急出声,闹得她笑了好一会儿。
他收好手链才开始板起脸,像是闹气一样。她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回屋子,木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道:“我托人问来了一个食材方子,买了些莲子山药,现在熬粥,熬得软烂可口些。明郎,你可要喝得干干净净,好不好?”
“好。”他声音也是轻轻柔柔,连池中的鱼儿都不曾惊扰。
次日是个阳天。
她到了一家字画铺子前,问掌柜:“明郎的字画卖得如何?”
“明公子字画确是不错……”胖胖的掌柜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是不曾露脸又怎能得高人提携夸赞名声大噪呢?如今这世道啊,不一定得是真才实学,起码是得有人认可啊。明公子这……”
她掩住眼底的一抹情绪,神色未变,只淡道:“既然没有赏识之人,我明日便取些钱来拿回明郎的字画。”说完她行了一礼,“这些天多有叨扰。”
看见她欲转身而去,掌柜伸手欲挽留,叫道:“明公子这伤病除不了根,你刺绣染布绝佳,在江南去哪户人家不比跟着他好?你又何苦跟着他吃苦呢?不如……”
“多谢提醒,不必。”
这个掌柜算和她有些亲故,也多有帮忙,甚至明郎的推车也是掌柜推荐的能工巧匠做成,她不愿与掌柜交恶。
只是,没有明郎,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总是阴雨绵绵,他有些日子没出门好好照会儿太阳了。她这次叫唤了位心细稳妥的船家,才敢让他一同上船游水一番。
河边垂柳的枝条探入了河里。
“你看那边,有小孩子在打水漂儿呢,我数了数,足足二十个。”
他手舞足蹈地指给她看那边的景象,她看了那边一眼还是看向了他。
许久未曾见他笑得这般爽朗,她眉目间不禁温柔。想到彼此还在身边,也原谅了这世间的苦痛。
“明郎,过些日子,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