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插秧的季节

在我老家宁夏回族自治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插秧季节。

每年的这个时候,从四月十五日到五一节前后,要经过半个多月的插秧季节。

从三十年前,我十岁开始,上小学四年级开始,我就跟着大人在水田里弯着腰光着脚丫插秧,十岁以前可以不用下地干活,只要待家里看好家门带着弟弟玩耍就行。

我记得,从上五六年级开始,我就每年给老师家里插秧,小学时候的老师,家里有那么多的水稻,也许有几十亩水稻吧?那时候的小学老师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特权,让全班同学四十个人下午放学都去给他家插秧,他自家的秧苗插完了,还要给他亲戚家里插秧。

我那个时候,心里也有点儿愤愤不平,心想我家里的秧苗都还没插完呢!干嘛还要给你亲戚家里插秧?但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骂着那个不讲情理的坏老师,看着别人都积极地给老师家里插秧又给老师亲戚家里插秧,我只能委屈地违心地去插秧,我那个时候,小小的年龄恨死插秧了!我心想,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些冰冷的水稻田可以不用再插秧了。

初中三年,每到插秧季节,我还是没完没了地给老师家里插秧,有些同学关系好的,还给同学家里插秧。初中的任课老师更多,要六门课程的老师,都要给他们家插秧,不比小学,只有语文和数学老师。初中三年,插秧季节,整整半个月的插秧季节,我每天下午放学都光着脚丫、裤子卷的高高的,弯着酸痛的小腰趴在水田里插秧。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怎么那么能吃苦?现在的我,养尊处优,一点儿苦都吃不了,连那个时候的一丁点儿都比不上。

我清楚地记得,初三那年,我十五岁,正好到了生理期,可我还是连续一周光着脚丫泡在冰冷的水稻田里插秧,那个时候,也懂得些生理卫生的知识,知道女生那个阶段是不能泡冷水的,但我还是忍气吞声地去给老师家里插秧,害怕临到初中毕业了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影响,害怕老师会刁难我,尽管我身体不舒服,我还是硬撑着去给老师家里插秧。结果,从那以后,我就得了罕见的皮肤病,我的脸上和脖颈上还有手臂上突然就起了密密麻麻的水痘痘,看了很多中医,天天喝苦苦的中草药,三个多月,一个学期才治好我的皮肤病,还留下皮肤病的后遗症。

从那以后,我十五岁以后,插秧季节,我再也不插秧了,也包括不给自己家里和亲戚家里插秧,我宁愿得罪所有老师和同学。插秧季节,他们全班都出动都去插秧,就我不去,我就是不去,谁叫我都没用,我也不说理由,就由着他们孤立我,我宁愿孤独一人得罪所有人,也不去给老师和同学家里插秧。那个时候,也只有到了插秧季节,才真正是老师和同学们连络感情的好时机。大家在水田里边插秧边讲故事边交流感情,男生会主动给女生家里插秧也正是大献殷勤的好时机。

十八岁以后,我离开家到了更远的地方读书,从那以后,插秧季节里插秧,那样的苦日子,那样的充满了欢歌笑语的苦日子,也彻底地离我远去并在我的生活里彻底地消失……

此生,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插秧了。

如今,我的父辈们,还有我那些同龄的小伙伴们,那些早早就辍学回家的小伙伴们,还是延续着我少年时的农耕方式,还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农耕方式,还是人工培种、还是人工育秧、还是人工插秧、还是人工除草,还是人工收割……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社会文明的进步呢?

还是一种生产生活方式的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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