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生异象
晨光初露，一缕微弱的天光挣扎着透进屋内，烛火在案头幽幽跳动，映照出婉如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容。
她盘坐于水镜之前，闭目凝神。空气中透着晨露的湿润，四周寂静得诡异，只偶尔听得外面枝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正隐匿在暗中窥视。婉如屏息调息，心神逐渐入定。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低鸣骤然响起，宛如指甲轻轻刮过冰冷的铜镜，惊得她瞬间睁开眼眸。
只见眼前的水镜之上，竟缓缓泛起一圈圈白色涟漪。那涟漪如蛛丝般细密，如雾气般虚幻，一层层交叠，似乎勾勒着什么模糊的图案，却始终无法辨认。她心头猛地一震，浑身寒意骤起。
下一秒，她本能地探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朝水镜触去。
“嗡——”
指尖刚刚触及镜面，一股寒彻心骨的冰凉霎时从指尖直冲心脏，仿佛瞬间将她体内的血液都冻结成冰。婉如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急忙收回手指，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之上竟已凝结出薄薄的一层冰霜，冰蓝中泛着幽幽的冷光。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低语，惊慌失措地退开半步，身躯微微发颤。
可下一刻，更令她心悸的一幕出现了——
镜中的涟漪竟开始快速扩散，白色光晕交错凝聚间，竟逐渐显露出一道虚影。
那道影子似人非人，似灵非灵，模模糊糊地朝她伸出双手，姿态怪异诡谲，令人毛骨悚然。婉如只觉胸口一窒，背脊一阵麻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慎撞到了身后的案几，“砰”的一声，桌上的铜烛台应声倒下，烛火摇曳几下，险些熄灭。
房内瞬间更加昏暗，镜中的虚影也跟着摇晃模糊，却依然死死盯着她，像是在传递某种不可抗拒的宿命之意。
“修法已开，须有人㒨化，纯阳方能镇邪。”她脑海中猛地蹦出这句刻入骨髓的话，顿时如遭雷击，心底一片绝望。
正当婉如惊慌失措时，房门轻轻一响，有人踏步而入。
婉如猛然回头，只见婉妗正静静站在门口，晨光映照之下，她面容沉静，眼神幽深无底，仿佛早已知晓此刻的异象。
“姐姐，镜中之象……”婉如开口，声音微微颤抖，“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婉妗未语，缓缓踏步靠近水镜，凝望镜面之上的诡异涟漪，眸光中隐隐闪过一丝悲凉，片刻之后才轻声道：“纯阳八字，唯我身合。这天命注定，我早已知晓。”
她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房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到极致，婉如顿时惊慌不已，上前抓住姐姐的手臂急切摇头，眼中已泛出泪意：“姐姐，你怎能赴这死局？为何偏要是你？”
婉妗只是轻柔地将手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脸上的笑容柔软而悲伤：“若要生，必先死。此即绝蔓之义。你若想活，我便只能赴死。”
婉如听得心如刀绞，脸上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摇头，泣不成声：“这算什么生路？姐姐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婉妗轻叹一声，缓缓转头望向窗外，只见此时屋外风声骤急，卷起的尘埃如灰色雪花般飘零，天地之间一片荒凉。她的声音更加低沉幽远：“此路本无退路，生死从来非我所控。如今时机已至，我别无选择。”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只余婉如压抑的呜咽声。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面容惨淡如霜，满心都是对姐姐的担忧与恐惧，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走向宿命安排的绝境。
门外，风声更急，回响不绝，透出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
二、指尖冰寒
婉如的手指刚一碰到水镜表面，便如同撞上了一座万载冰山。
冰寒刺骨的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顺着经脉狠狠地往心脉里钻，刺得她呼吸骤然一窒，胸口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疼痛难忍。婉如面色剧变，急忙撤回手指，脸色已经惨白如雪，冷汗密密地从额头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衣襟之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迹。
“怎么会这样……”她低头喃喃，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与恐惧。
再定睛一看，指尖赫然已浮现出一道幽蓝的冰痕，如同细碎的冰晶攀附其上，隐隐透着淡淡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了下来，呼吸之间甚至能看到淡淡的白雾在唇边飘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压抑的静谧，连窗外的鸟雀之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桌上的烛火仍在倔强地跳动着，光影摇曳，隐约勾勒出房中诡谲难明的气氛。
婉如呆呆地盯着自己冰冷的指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悲凉——这水镜乃宗盟至宝，向来只显异兆，今日竟生此诡异景象，莫非真是劫数难逃？
她回忆起方才脑海中莫名浮现的那句话：“修法已开，须有人㒨化，纯阳方能镇邪。”心头猛地一沉，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直直刺入心口，无法拔出。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水镜之中的白色涟漪竟再次荡漾开来，如轻纱般层层叠叠，渐渐呈现出一副模糊的人影。那影子纤细孤单，隐隐透出一丝令人难以言明的悲怆，宛如立于命运的悬崖边缘，随时都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
婉如瞳孔骤然一缩，胸口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所取代。
那虚影缓缓抬起头，似乎正无言地望着她，明明模糊得看不清五官，婉如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悲伤，那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感，瞬间淹没了她的心神。
她下意识地再次退了半步，却撞上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房间中的气氛愈发压抑凝重。
“为什么……偏偏是姐姐？”婉如无力地靠着桌沿，声音哽咽颤抖，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水镜中的虚影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居然缓缓伸出手来，做出一个令人心碎的手势，仿佛要与她诀别似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最终定格在虚空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房门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动。
婉如猛然惊醒，转头望去，只见姐姐婉妗静静立在门口，面色平静如水，眼底却隐隐闪过一抹幽深而悲凉的光芒，似乎早已料到此刻的异象。
“姐姐……”婉如声音颤抖，话语哽在喉咙，“镜象生变，你可看到了？”
婉妗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决绝：“看到了，纯阳八字，天命如此，别无选择。”
话虽简单，却如同锋利的刀刃般狠狠刺进婉如的心脏，她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滚烫地滑落脸颊：“姐姐，你不该如此……为何偏要是你？”
婉妗却只是沉默地走近，抬手轻轻擦去婉如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坚定无比：“欲生必死，此即绝蔓。为你之生，我无怨无悔。”
短短几字，掷地有声，沉重得令婉如胸口阵阵抽痛，情绪瞬间溃不成军，她下意识地握住姐姐的手，死死不肯放开，仿佛一旦放手，姐姐就会立刻消失在眼前。
烛火忽然剧烈跳动了几下，房内的光影忽明忽暗，如同风雨飘摇的命运，难以捉摸。窗外骤然狂风大作，吹得树影摇曳，沙沙作响，仿佛苍天亦在无声地叹息。
婉如心中悲凉更甚，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抬头看向姐姐，眼神悲痛欲绝：“姐姐，难道这真的是命吗？我们真的无力回天吗？”
婉妗叹了口气，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眼底掠过一丝隐忍的痛楚：“天命难违，自古如此。你只需记住，此去之后，便是绝蔓。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这番话像是彻底抽空了婉如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脸颊，再无言语。
三、纯阳天命
房内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婉妗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平静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苍白与悲凉。她低头扫了一眼水镜，镜面上那诡异的白色涟漪仍未完全散去，仿佛某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正无情地缠绕着她们姐妹二人。
“姐姐，你看清了吗？水镜之象，绝非善兆……”婉如声音微微颤抖，竭力压制着内心翻涌而出的恐惧与不安。
婉妗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那镜面，目光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淡然却坚定得不容质疑：“镜中异象，唯纯阳之躯方能镇邪祟。这一局，我早已知晓。”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宛若置身事外，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婉如的心头，让她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更加惨白。
“不可能……”婉如的声音带着惊恐与哀求，“世间难道再无他人？姐姐，你为何非要以身犯险？难道这就是你我修行至今的意义？”
婉妗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苦涩，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声音依旧低沉而平稳：“非我要如此，乃是天定纯阳八字。修行一途，从来由不得自己。”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而冷静，继续道：“你的命格阴柔绵长，生机不绝，注定可长生不老。但若无人㒨化，绝蔓之途无法开启，这场浩劫无人可渡。”
“难道除了姐姐，再无他人？”婉如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哽咽着问道，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为何偏偏是你？”
婉妗微微抬头，深深地凝视着妹妹，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温柔与决然并存：“纯阳命格，唯我一人具备。世间苍茫，这便是你我的宿命。”
这句话如同惊雷落下，狠狠地击碎了婉如最后一丝侥幸与挣扎。她眼中泪光涌动，颤抖着声音，带着绝望与无力：“姐姐，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若你为此牺牲，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婉妗微微一怔，目光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随即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妹妹冰凉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修行至此，你我早已注定无法回头。有人赴死，方能绝蔓重生。若我不去，苍生难渡，连你也无法幸免。”
“可我宁愿与姐姐共死！”婉如猛地抬头，声音骤然提高，透着决绝与痛苦，“生而不相守，活着又有何意义？”
婉妗目光一颤，随即沉下脸色，语气难得地严厉起来：“不可胡闹！天命如此，岂能儿戏？”
房内骤然一静，连烛火都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跳动几下，映照着两人脸上的神情，更显得阴郁而悲凉。
婉如身躯微颤，死死咬住唇瓣，血丝从唇角渗出，却毫不在意，只是倔强地盯着姐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哀求：“姐姐，你可曾明白……若是你不在了，我便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也是煎熬。”
婉妗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情绪波动，轻声道：“你我皆是凡胎肉身，修得此道本就是逆天之举，宿命无法更改。纵使我不在，你也必须活着，替我看尽这世间万象。”
婉如听到此话，心头如被尖刀反复穿刺，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喉头哽咽，声音沙哑难辨：“若你执意如此，那我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婉妗低头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轻柔地将婉如拥入怀中，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别说傻话。你若不活着，我所做的一切便都失去了意义。哪怕只是为了我的心愿，你也必须撑下去。”
婉如浑身颤抖不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脸颊，声音嘶哑而痛苦：“姐姐，你好残忍……”
婉妗闭上眼睛，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声音低沉悲凉：“是啊……修行之路，从来残忍。你我走到今日，早已没有了退路。”
窗外，风声忽然大作，卷起庭院中的枯叶，如灰雪般飘零落下，仿佛是苍天也在为这对命运纠缠的姐妹低声叹息。
房中烛火明灭不定，映照出姐妹俩紧紧相拥的身影，哀伤而决绝。命运的齿轮无情地转动着，将她们推向再也无法回头的绝境。
四、婉如抗拒
婉如身子一震，猛地从婉妗怀中挣脱出来，脸上的泪痕犹如一道道灼目的伤疤，刺痛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她拼命摇头，像是在抗拒某种早已注定的宿命，眼底满是慌乱与哀恸：“不，姐姐，我绝不会允许你赴死！无论如何都不行！”
她声音尖锐却又透着无助，近乎失控的情绪在屋中不断回响，烛火摇曳得越发剧烈，仿佛随时可能熄灭。婉如喘息急促，肩膀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密密麻麻地涌出。她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连站立的力量都快要耗尽。
“婉如……”婉妗眉头紧皱，试图伸手再度去安抚妹妹，却被婉如狠狠地避开。
“别碰我！”婉如失声喊道，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案，桌上的铜烛台猛然晃动，发出尖锐的撞击声，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婉妗看着妹妹失控的模样，眼底涌起深切的心疼与悲凉，她轻叹一口气，声音疲惫而低沉：“我知你心痛，可是此路唯我能走。你若心怀不忍，便是置苍生于不顾，连你自己，也终难幸免。”
“苍生？”婉如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凄凉与绝望，“从修行开始，你我就为苍生付出了太多！难道这些牺牲还不够吗？为什么偏偏要是你？为什么要让你去死？”
话音未落，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婉如颤抖着捂住嘴唇，几乎要哭倒在地，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一般，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痛楚。
婉妗凝视着妹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她缓缓道：“修行一途，本就是与天争命。既是争，便要有牺牲。我若不去，这绝蔓之路又有谁能开启？”
婉如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姐姐，目光悲凉而倔强：“既然要牺牲，那为何非要姐姐一人承受？你可以拒绝，可以逃，可以像其他人一样……”
“其他人？”婉妗苦涩一笑，声音微微颤抖，“你我既然踏上修行之路，便早已无法再如旁人一般苟且偷生。既已知真相，又岂能逃避？”
婉如面容惨白如纸，心痛如绞，低声喃喃：“姐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眼睁睁看你赴死。若你不在了，我活着，也只剩一具空壳！”
房内一片沉寂，只剩婉如压抑的呜咽声，久久不能平息。
婉妗静静地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眼底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却始终不愿落下，只是坚定地道：“此为天命。你若想为我好，便须撑下去。唯有你活着，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婉如脸色苍白如鬼魅，声音低沉却透着决然：“不，我不接受这样的天命！姐姐若要去死，我便陪你同去。你若强行舍下我独自离开，那我也绝不会苟活于世！”
“胡闹！”婉妗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语气中透着一丝隐忍的愤怒，“生死非儿戏！难道你想我白白牺牲，换来的却只是你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婉如身子一颤，咬牙切齿地望着姐姐，眼底却是深切的悲凉：“姐姐难道不知，我并非说笑。你若执意而去，我也绝不会独活。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决绝，我心中会是怎样的痛楚？姐姐你怎能如此残忍！”
婉妗望着妹妹几近崩溃的模样，心如刀绞，她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悲凉：“我知你难过，可若此劫无人担下，天下苍生便会陷入永劫之中。你我生来，便注定无法逃避。”
“够了！别再拿苍生来压我！”婉如猛地转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天下人死活与我何干？我只知道，若姐姐你不在了，我的人生从此便再无意义。苍生难道能体会我的痛苦？他们能偿还我失去的姐姐吗？”
婉妗闻言心头一震，脸色微微一白，却终究未再开口，只是无力地垂下眼眸，面色悲怆，久久不语。
屋外风声更加凄厉，卷着尘土扑打着窗户，仿佛苍天也在为这对姐妹的命运悲叹。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婉如哀伤绝望的脸庞，眼底的泪痕一片狼藉。
姐妹二人之间，此刻竟像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无法跨越，无法挽回。
这便是宿命，这便是她们必须面对的劫难，纵然痛彻心扉，也无法逃避。
五、婉妗决然
房内的气息沉凝得近乎令人窒息，烛火幽暗而微弱，映照着婉妗苍白却决绝的面容。她静默片刻，抬眸望向婉如，眸光复杂，眼底仿佛潜藏着千万种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作了一声低叹：“婉如，你终究还不懂。这条路，我并非甘愿赴死，而是别无选择。”
婉如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泪痕交错在脸颊，显得格外凄凉而倔强。她的声音近乎沙哑，却依旧固执而坚决：“为何偏偏是你？姐姐，你可以反抗，可以逃避，为什么要屈从于命运？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你走了，我便只剩下一具躯壳？”
婉妗目光幽幽地望着妹妹，轻轻摇头，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你还太年轻，不知世间苦难之深重。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为便是绝蔓重生。若我贪生怕死，置苍生于不顾，又有何颜面对宗盟与天地？又有何颜面对你？”
婉如听到此处，只觉胸口剧痛难忍，她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却不断涌出：“姐姐，这一切不该你一个人承担！我们可以找别的办法，必定有其他方法可渡此劫！”
“其他方法？”婉妗苦涩地一笑，轻轻摆手，“你也看到了，水镜已然昭示，唯纯阳之躯方能镇邪祟。这世间，唯我一人合此八字。若非我，便无人可渡。”
话音落下，婉妗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眼底的悲凉更深了几分。她静静地看着烛火，烛芯燃烧着，蜡泪缓缓滑落，仿佛自己此刻的心境，难以言说。
婉如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低沉却夹杂着无尽的悲痛：“姐姐，你难道没有想过我？我该如何承受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你离开之后，我还能去哪？”
婉妗闻言心头猛地一痛，眼底微微泛红，但她依旧勉强压下心头的波澜，竭力保持镇定：“婉如，这一劫注定难逃。既然生在此世，我们便早已背负起宿命。若你真为我好，便坚强地活下去，看尽这世间的繁华与苦难。”
“看尽世间？”婉如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绝望与嘲讽，“姐姐，我若独活，世间纵有万般美景，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我心已死，再无欢欣可言！”
婉妗听着妹妹的话，只觉心如刀绞，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她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将情绪压下，缓缓开口：“世间事，本就难以两全。你若不能接受，便将所有怨恨归于我身。我不求你谅解，只求你能活下去。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姐姐……”婉如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你可知，你越是如此，便越是将我逼入绝境！”
“绝境？”婉妗低头自嘲地一笑，语气满是落寞与悲凉，“你难道以为，我现在便不是身处绝境？从踏上修行之路起，我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这一生，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你若能平安，我死而无憾。”
婉如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抑制情绪，几步上前，抓住姐姐冰凉的手腕，泣不成声：“姐姐，不要如此狠心！你怎么能舍我而去？你若真的走了，我便绝不会独活于世！”
“胡闹！”婉妗骤然抬头，声音冷厉却掩不住内心的惊痛，“你的命不只属于你自己，也属于宗盟，属于苍生！难道你要我死不瞑目？”
婉如身子微颤，声音低哑绝望：“姐姐，你便是这样逼我？如此一来，我活着岂不是更痛苦？你可知你这一句话，比起杀了我还要狠？”
婉妗面色骤然惨白，望着妹妹眼底决然的神色，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却依旧强撑着冷静：“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唯独不能放弃。只有你活着，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轻轻挣脱婉如的手，转身背对着妹妹，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眼中忍不住滑落的泪水。房内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只余姐妹二人急促的呼吸与压抑的哭泣声，仿佛下一刻便会将所有一切彻底撕裂。
屋外，风声凄厉地呼啸而过，卷起的落叶在窗前疯狂地旋转着，撞击着窗棂，仿佛要敲碎这对姐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
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婉妗决然挺直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悲凉。
六、风尘如雪
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窗外的风声渐渐变得猛烈，原本微弱的沙沙声，此刻已然转为凄厉的呼啸。风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埃，犹如灰色的雪花般四处飘零，撞击在窗棂之上，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声响。这样的动静，仿佛要将房屋外的天地都搅碎，将这一方小小的屋宇彻底吞没。
婉妗静静立于原地，纤细的背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凄凉。她面色平静如水，只有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出内心的挣扎与不甘。她目光落在窗外狂乱飞舞的尘埃之上，神色晦暗难明，似是在凝视某种虚无缥缈的宿命。
“姐姐……”婉如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切的哀求与绝望，眼眶中泪水盈满，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滴落地，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痛楚。
“真的……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婉妗闻言，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看向妹妹。她脸上的神情早已收敛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然：“婉如，我比你更希望有其他办法。但水镜已现异象，纯阳之躯镇邪，这便是唯一的路。”
她的话语低沉而冷静，如同无情的刀锋，再次狠狠刺进婉如的心窝。婉如脸色一白，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为什么偏偏是你……”她咬着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带着隐忍的哀痛，“姐姐，你为何如此狠心，将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婉妗轻叹一声，神色疲惫而黯然：“狠心？或许吧。但若我不狠心，这浩劫便无人可渡，届时不仅是你我，这世间所有的生命都会遭殃。”
她缓缓抬头，目光坚毅地盯着婉如：“我们既已走到今日，早就没有了回头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但却是你我逃不开的宿命。”
婉如闻言，眼底顿时升起一抹绝望之色，她痛苦地摇头，声音嘶哑得近乎难以辨认：“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从未想过什么苍生。我从修行之初，便只为了能陪你一生一世。如今你却说要为苍生赴死，你要我如何甘心？”
“婉如！”婉妗眼神骤然一凛，声音透着严厉与痛楚，“修行者从来不只为自己！我虽不愿舍你，却更不愿舍弃天地众生。你若怨我、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婉如身子一颤，满脸凄凉地看着姐姐，声音低沉悲怆：“我怎能恨你？姐姐，我只恨命运不公，恨这苍天无眼！”
婉妗听到妹妹哽咽的话语，心如刀绞般疼痛，双手微微颤抖着，强行压下翻涌而起的悲意，低声说道：“婉如，既然你明白，那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只有你活着，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婉如猛地摇头，面容惨淡如纸：“不，我活不下去。姐姐你若真的离开，我的心也早已跟随你去了黄泉。”
“胡闹！”婉妗声音骤然拔高，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愤怒与焦急，“生死岂容你我轻率决定？你若不活下去，我所做的一切便毫无价值！”
婉如身子剧烈颤抖着，眼神空洞而迷茫：“我活着又能做什么？你若不在，我的人生便毫无意义。”
婉妗望着妹妹空洞而悲伤的模样，心痛得几乎窒息，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得柔和而哀伤：“你可以恨我，可以埋怨我，但唯独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活着，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房内沉寂下来，只剩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不断嘶吼着，仿佛天地也在为她们姐妹的命运而感到悲凉与无奈。
婉如无力地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心头一片绝望的死寂。
烛火跳动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姐妹二人决绝而悲凉的神色，犹如即将燃尽的生命之火，脆弱得一碰便会熄灭。
风尘如雪，世事如局，姐妹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命运的悬崖边缘，进退两难，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一步步逼近。
而她们所能做的，仅仅是承受，仅仅是等待，等待着命运将她们推向最后的深渊，纵使心痛至极，却别无选择。
七、门外异响
房间内，姐妹二人的对峙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烛火仍在无声地跳动着，微弱的光线映出她们惨白的脸色。此刻，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沉重而艰难，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小小的一方空间，承载着难以言说的悲痛与绝望。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风铃在夜风中被轻轻拨动，又像是谁在暗处低声哭泣。听起来似远似近，缥缈而幽怨，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婉如顿时浑身一僵，神色猛地变得警惕起来，迅速回头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中多了几分慌乱与不安。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道，语气带着掩不住的惊疑，“此时怎么会有人在外？”
婉妗脸色微微一沉，目光落在门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片刻后，她平静地开口道：“莫慌，不过是风声罢了。”
婉如却不信，她直觉告诉自己，门外的动静绝非寻常。那声音虽然隐约，但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仿佛有人在暗处窥视着房中的一切。她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咬紧牙关，低声道：“不对，这绝非风声如此简单！”
婉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并未再解释，只是目光幽深地望着门口，神色冷静得令人不寒而栗。
房外的风声越来越急，夹杂着那奇怪的声响，竟渐渐地靠近门口。似乎有人在缓慢地走近，每一步落下，都踏在姐妹二人的心头，令人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姐姐！”婉如脸色微白，不禁靠近婉妗几步，下意识地攥紧姐姐的衣袖，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惊慌，“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婉妗眼神微动，却轻轻摇头：“此事你无需多问。我已决定，此刻再无回头之路。”
婉如闻言心头一沉，胸口如被重锤狠狠敲击一般，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紧咬牙关，眼神悲凉而愤怒：“你究竟要瞒我到何时？难道非要等到无法挽回，你才愿意告诉我真相？”
婉妗沉默不语，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痛楚与挣扎，却依旧强自镇定，低声叹道：“并非我刻意瞒你，而是此事关乎你我生死，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话音未落，门外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竟仿佛是有人在门外低低地笑着，声音尖细刺耳，令人头皮发麻。
婉如浑身一颤，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失声惊叫：“到底是谁？出来！”
屋外的声音却未回应，只是那诡异的笑声越发尖锐，犹如利刃一般刺入姐妹二人的耳膜之中，令人无法忍受。婉如心跳骤然加速，紧紧攥着婉妗的手腕，身体微微发抖：“姐姐，难道这是苍天示警吗？”
婉妗却摇了摇头，神色愈发冷峻而坚定：“无论是示警还是警告，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回头。”
婉如闻言眼底掠过深深的悲哀与愤怒，她近乎失控地喊道：“姐姐，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你这一去，就是永诀！门外之人，或许便是催命之使，难道你还不肯回头吗？”
婉妗望着妹妹眼底疯狂的悲伤，心头阵阵抽痛，然而她依旧坚定地摇头，声音低沉而决然：“纵使门外便是死亡在等待，我也不能退缩半步。修行至今，本就是逆天而行，逆天之道，焉能不付出代价？”
“代价？”婉如脸色惨白，凄凉的笑容中满是嘲讽与痛楚，“难道就只能是你一人承担吗？姐姐，你如此决绝，让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婉妗却只是沉默，目光依旧幽深而决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不再做任何辩解。
房门外的异响渐渐远去，笑声逐渐变得微弱，最后消失在风中。然而此刻姐妹二人的心情，却丝毫未因外界的平静而有所缓解，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与压抑。
婉如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眼底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悲凉。她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与反抗，都无法改变姐姐已然决定的命运。
而婉妗依旧静静立在原地，目光望向门外渐渐平息的风尘，眼底一片冰冷的决然与孤寂。
仿佛那扇门外，等待她的便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八、绝蔓之义
风声渐渐散去，烛火微弱地颤抖着，房内重归死一般的静谧。
婉妗轻轻走到桌案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上的水镜。她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冰凉的镜面，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迹。她凝视着镜面，镜中倒映着自己苍白而冷静的容颜，那神情竟透着一丝决然与落寞。
“婉如，若要生，必先死，此即绝蔓之义。”婉妗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链，将婉如的心牢牢锁死。
婉如身躯微微颤抖，抬头望向姐姐，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痛：“姐姐，你何苦如此？修行路漫漫，你我走到今日，难道真只能以你的性命来换我的生机吗？”
婉妗闻言微微苦笑，眼底浮现出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并非我执意求死，只因天命如此。绝蔓一途，从来都是生死交换的宿命契约，若无人赴死，又何来新生？”
婉如听着姐姐淡然的语气，只觉一阵刺痛从心底涌出，她双目含泪，声音颤抖：“姐姐，难道世间再无他法了吗？为何一定要牺牲你一人？这世上千万人，为何偏偏是你？”
婉妗目光低垂，指尖依旧轻轻摩挲着镜面，语气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纯阳之躯镇邪祟，水镜已昭示，我别无选择。”
“我不信！”婉如猛然站起身，眼眸通红，“姐姐，我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若你非要以命相抵，那我宁愿陪你同去，也绝不会苟活于世！”
婉妗闻言神色骤然一冷，回头盯着妹妹，眼底掠过一抹凌厉与悲愤：“婉如，你可曾想过，你若随我而去，那我这一死又有何意义？你怎可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
婉如心头一震，声音哽咽：“姐姐，你可知，你这般离去，便是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活着对我而言，比死更加痛苦！”
婉妗听到此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她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与悲怆：“婉如，这世上本无两全之法，若可选，我宁愿与你长相厮守，哪怕平淡一生。可如今，劫数当前，我若不去，便是负了这天地，负了万千苍生。”
婉如脸色苍白，泪水如珠串般滑落，声音凄楚悲凉：“姐姐，这世间万物，与我何干？你若不在，我的人生还有何意义？”
婉妗静静望着妹妹绝望的神情，心如刀绞，声音柔和而悲伤：“你或许不在意这世间，但你我修行至此，已非凡人。宗盟之责，苍生之托，我们都无法推脱。若能换得你长生安稳，我死又有何妨？”
房内再次陷入压抑的沉默，烛火跳动得更加微弱，光影交错中映照着姐妹二人苍白无力的面容。
良久，婉如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几分决然，声音嘶哑而悲伤：“姐姐，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便让我立下誓言，以生死为契约，与你同生共死。若你为此牺牲，那我誓不独活！”
婉妗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喝道：“胡闹！生死契约岂可轻立？你难道真要逼我死不瞑目？”
“姐姐！”婉如眼中透着疯狂的绝望，“难道只有你可以狠心，便不许我任性一次？今日我若不立誓，你便休想踏出这房门半步！”
婉妗盯着妹妹决绝的眼神，心中痛苦难耐，却再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她明白，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妹妹都不会退让半分。
最终，她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语气低沉哀伤：“罢了，若你执意如此，我便由你。但你须记住，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纵使你恨我怨我，我也绝不后悔。”
婉如听到姐姐的妥协，心中更觉凄凉，她一步一步靠近婉妗，跪坐于姐姐身前，缓缓伸出手掌：“姐姐，立誓吧。无论生死，我都与你同在。”
婉妗缓缓抬起手掌，与妹妹相对而立，眼眶微红，声音沉重而庄严：“今日我婉妗，以血为誓，绝蔓之途，无怨无悔。”
婉如目光凄然，语气决绝：“今日我婉如，以命立誓，姐姐若死，我绝不独活！”
话音刚落，二人掌心同时泛起幽蓝的光芒，生死契约已然立定，无法更改。
窗外的风声骤然再起，如泣如诉，似是为姐妹二人的誓言而悲叹。烛火微颤，映照出她们脸上悲凉而坚定的神色，这便是绝蔓之义，生死相随，纵然结局悲凉，也绝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