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 年 马奈《草地上的午餐》在落选者沙龙面世,舆论哗然。
他们在指责什么?
一个裸体妓女带来的道德败坏?
这样的裸体戴着维纳斯与狄安娜的面具上演了无数次,被藏在官老爷的卧室里意淫了数百年,马奈只是摘下了女神的面具,我尚且嫌他胆子太小,赶不上库尔贝的《世界的起源》,直接掀开了那条欲迎还拒,装模做样的遮羞布。
有什么可怕?一幅画而已,尽可当它是幅春宫艳图。
1865年 马奈乘胜追击,《奥林匹亚》横空出世,朝野震惊。
他们在畏惧什么?
一个斜躺在豪华卧具上准备迎客的裸体,眼神里多了些挑衅和无畏,就吓破了胆?只是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妓女,只要有钱,人尽可夫。
有什么可怕?这样的事,从古至今,从未断绝。
他们也是艺术家,他们从艺术家的眼里看见了什么?他们看见了------光,画面外传来的光。
不论是《草地上的午餐》还是《奥林匹亚》,
曾是照耀圣母玛利亚的上帝之光如今统是照耀在这裸体上,一个卑贱的女子。
卡拉瓦乔,伦布朗曾经创造的神圣的道德之光,如今照耀在一个道德败坏的贱躯上。
《奥林匹亚》的亮丽光线一览无遗,照亮了整个画面。肤色上发射回来的光,床单反射回来的光,以及被这神圣的光闪耀的躯体轻蔑地挑战着社会的虚伪道德。不是妓女在挑战,是那副躯体,是光线给了这躯体以力量。
他们看到了来自底层阶级的抗争之光。法国大革命,七月革命,二月革命,六月起义。法国人民掀起的暴力革命,砍掉了国王的头颅,终结了王朝,赶走了独裁者,现在,将要轮到他们了。
马奈是一个革命者,参加过暴动,他的画作里藏着他的革命热情。他在向他们进攻,他要占领他们最高的阵地,他要的他的画走进沙龙,挂在卢浮宫的长廊上。
他们恐惧了,决不能让马奈这道光去唤醒蛰伏的力量,拒绝与封杀,举国讨伐,竟然采取了非常的措施,马奈远赴西班牙。
1871年,巴黎公社起义,蛰伏的力量再次爆发,马奈投身革命。起义失败,无数起义者倒在贝尔·拉雪兹神父公墓,封建王朝终结了,共和国成立。
他们取得了挞伐《奥林匹亚》之战的胜利,《奥林匹亚》流落他国,法国再也没有革命了。
从此法国的艺术离开了现实主义,失去了斗争精神,成为纯粹的艺术。
马奈失败了,《草地上的午餐》成为奥赛博物馆镇馆之宝,1907年,《奥林匹亚》进入卢浮宫,挂在最显赫的位置,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以艺术家的身份,而不是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