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喊“姥姥”的老太太走了。她在的时候,我觉得她像空气一样理所当然但又被我忽视的存在着,而现在,我才发觉,这世上啊,我再不能喊谁“姥姥”了。原来,她的存在是透过她的离开那么残酷的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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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她离世的电话时,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哭起来了。早就知道这回她怕是不行了,所以我已经提前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当亲人真真正正离去的那一刻,我还是无法坚强。
每个亲人对于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我的姥姥,虽然我和她的感情并没有十分亲厚,但从此,我在这世上,没有姥姥了。
是的,其实我们并没有十分亲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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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时候,表姐也只有6个月,所以姥姥已经在带着表姐了,没有过多的精力带我。我从小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并不多。
我只记得,她的话不多,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后来我长大了上大学,最尴尬的事情就是给姥姥打电话问候,我们的对话基本是这样的:
我:“姥姥,我是君!”
姥:“哦,君啊!有啥事?”
我:“没啥事,我打电话给你问问你最近还好吗?”
姥:“嗯,挺好,都挺好!没啥事就挂了!”
……
这就是我每次给她打电话的全过程,我俩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说的。我最怕给她打电话了,我经常向我妈这样抱怨着,抱怨那个老太太不懂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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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数不多的关于姥姥的记忆里,总有两件事我念念不忘。
一件是她的石磨。姥姥家里有一个挺大的石磨,那时候小不点的我看那个石磨的确是巨大的,后来长大了再看,其实挺小。小时候的我和表姐、表妹一起,帮着姥姥磨豆子,黄豆被磨成浆,散发着好闻的香味……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向驴子一样使劲使劲的转着那个石磨,很累,但很开心。下午的时光,我和姐姐妹妹们一起轮流着“帮助”姥姥磨豆子,嘻嘻哈哈……
磨好的生豆浆在姥姥的“魔法”和我们的帮忙下,分离了豆渣、煮熟了、点了卤,变成嫩嫩的豆腐脑,世界上最好吃的豆腐脑!可惜后来搬家,她也太老了,用不动那个巨大的沉重的石磨了,我就再也没有尝过那样美味的豆腐脑了……
另一件,是她做的卤菜。我喜欢过年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可以吃到姥姥做的卤菜,猪爪、猪肚、鸡脚、猪心、猪舌头……妈妈做的都没有姥姥做的好吃。不仅好吃,色泽看着就很有全部装入肚子里的冲动。每次过年去姥姥家,一进门就能闻到香香的卤菜,我其实已经在过年的这段时间吃了不少好东西了,但姥姥的卤菜,我绝不会放过!曾经有一年,我把所有猪爪都吃掉了,还把剩下实在吃不下的卤菜全部打包走了,现在看,感觉自己那时候就像土匪一样……
后来,姥姥太老了,身体也不好,每年做的卤菜不如以前好吃了,因为会不小心多加了盐,或是其他什么的,但关于卤菜,我一年到头,最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姥姥家的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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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身体真的是差到了极点!你可以想象她会在最热的夏天还要穿棉裤吗?我看到都会冒汗!从我记事开始,她就是这样的。可是让人生气的是,明明身体已经很差了,她还是舍不得吃好的。 妈妈、姨妈、舅舅他们会经常给姥姥买各种好东西:土鸡、牛奶、新鲜的排骨……但她会把这些都屯起来。有一次小姨和妈妈说,给姥姥买的营养品都放过期了,而她一口都没动!我听到了就很生气,好想去教育教育她,改改她的老习惯!
后来,姥姥的眼睛有一只看不见了……
再后来,姥姥的记性越来越差。有一次我去看她,她在车站见到我一把拉着我就回家给我做饭,一路到家,她都把我错认成表妹丹,我让她再三确认,才发现是君,不是丹。后来这件事很长时间里成为我开她玩笑的好理由,而她,每每提起这件事,总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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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我很少回家看她了,最近的两次是我带着老吴回家看她,她都很高兴,但我俩之间可能真的没什么太多能说的,她只是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笑。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很慈祥……
只是不好的是,她多次中风,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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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是,中风了被发现送到医院,可是,她太老了,也可能她这81年来活得太累了,她并没有过多的拖延,短短三、四天的功夫她就走了。这和她一直以来的风格很搭调,她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索,也不习惯麻烦别人,也不会说多余的漂亮话,如今她走的也是很痛快。
妈妈说,姥姥走的时候闭着眼睛,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嗯,她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苦,现在这么老了,应该也要好好的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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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是幸运的。从小到大,家里老人都健在,而且身体还算可以,我就是在父母、长辈的呵护下开心长大的,从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也是这两年,姥姥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才意识到,我和她没几次见面的机会了……
我会想,我到现在已经成人后才经历这些,肯定要体会其中深刻的悲伤了,但想想那些曾经的日子,我更心怀感恩。
在她出殡的前一天,我写了这些关于她 、关于我们之间并不多的回忆。这个小老太太啊,一想起来,就让我心疼!希望她在天堂里身体健康,别再委屈自己了。
而我这两天,总是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明明感情并不是特别亲厚,可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到姥姥,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流……
人啊,得不断向前走,不要回头。从此世上没有姥姥了,只能记住她的模样、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再也尝不到的美味,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