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周末,母亲都打电话喊我去帮忙。
这个周末也是。
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母亲就打电话来了。
“幺妹,赶快起来哟,今天跟我一起点包谷。”
“我这个周末想休息。”
“休息个啥子哟,现在天气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就错过播种的季节了。”
“那好吧,我这就起来。”
我赶忙起来洗漱、吃早餐,然后开车去娘家了。
到了娘家,母亲正在为田里忙活的人打包午饭。
母亲说,今天请得三个帮工,加上你爸和我们两个,总的有六个了。
我说,那今天种得完吗?
母亲说,应该完的。
到了田边,看到父亲正背着喷雾器给田里的杂草喷除草剂,其他三个帮工正在埋头打窝、撒玉米种子。
春天的上午,微风习习,空气清新,田边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对面的山坡上一片翠绿,整个大地都感觉换了新装一样,看起焕然一新、生机盎然、神采奕奕。
来帮工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身强力壮,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可以扛一百五十斤的本地芭蕉,从地里步行到镇集市上卖。
我说,叔,你年轻的时候力气真大啊!
他说,哎,生活所迫,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那时候穷,买不得马,去卖什么农产品都是肩挑背扛。
我说,现在社会发展了,觉得生活轻松多了吧。
他说,还好,现在有车子,去哪都方便很多。
我看到大叔开一辆电动三轮车来田边的。
他干活的时候,很少休息。
还有跟大叔来的两个婶婶,也是很吃苦耐劳。
大叔说,他们寨子的人都非常勤快,每天早上,天麻麻亮就起来吃早餐,然后把午饭打包起来,就上山去了,晚上太阳落坡才回来。
大叔他们寨子的人太勤快了。
当然,由于他们的勤劳,所以家家户户都几乎建了新房子,买了新车子。有的还去县城买商品房。
大叔说,他儿子在浙江办厂,也在浙江买了房子,而且每个月都寄钱给他,他儿子叫他不要那么辛苦。
但大叔说,从小到大都在田地里忙活着,闲下来不习惯。
所以大叔仍然这么辛勤地劳作着。
他不但把自己家的田地耕种完,而且还有精力去帮其他人家。
这让我想起我的三伯。
我的三伯是去大叔所在的寨子上门的。
原本三伯也并不怎么勤快。
但去大叔那个寨子上门后,受到寨人的影响,也特别的勤劳。
听我父亲说,三伯去那边生活后,几乎没有什么周末。
每天都看到他忙碌着,不是耕地就是种田,不是施肥就是砍草,不是放牛就是守马。
有一年春节我去三伯家做客,到三伯家却看不到三伯,一问三伯的儿子,才知道他去山上放牛了。
等太阳落坡,才看到三伯穿着破旧的衣服,赶着七八头黄牛回来。
三伯不喝酒不抽烟,也不怎么喜欢吃肉,一天就是三大碗,一碗饭、一碗蔬菜、一碗蘸水。
三伯的生活就是这样,粗茶淡化,简单质朴。
三伯活到八十三岁,要走的那天早上还去山上砍柴,砍柴回到家,吃完晚饭睡觉,一睡就永远睡着了。
村里有人说三伯一辈子都在付出,几乎没有一天是享受生活的。
但看到三伯每天都忙忙碌碌,好像脸上也没显示什么愁苦的神情,也许忙碌让他没有时间去烦恼吧!
春天的太阳虽然很刺眼,但不像夏天那么炙热。
一年到头都摸不了几次锄头的我,还是大汗淋漓。
去年春天,雨水充足,母亲就在这片田上种了水稻。可是到了夏天,雨水又不足,所以去年收成不怎么好。再说,只有我年老的父母在家,即使有收成,也没有精力收。
所以今年改种玉米了。
因为去年种的是水稻,所以现在田里的泥土被干旱裂开的一条条缝隙,分割成一坨坨豆腐块似的泥板,但这“豆腐块”硬得像石头,锄头挖下去,像挖到石头一样,“咣”的一声弹回来,弹得手臂酸痛。
挖到一半的时候,母亲说,这块田太硬了,我们先去村子旁边的另一块田挖吧。
但来帮工的大叔说,那块田离这里远,开车去也要半小时,太耽误时间了,先看这里的其他田块有蓬松点的不。
然后两个婶婶就跑去一块比较小的田挖起来。她们说,小块田的泥巴不算硬。
我母亲说,去年小块田没有用机器打,都是人工挖,而且刚刚栽完秧就断水了,所以泥巴不算硬。
就这样,我们决定先把六七块小田种好,再来攻克那块泥巴坚硬的大田。
终于在下午五点左右,把小田全部种好了。
然后六个人全部来突击那块大田。
再经过一个小时的突击,终于把大田也种完了。
收工的时候,感觉腰酸背疼。
但看一看田野里的风景,闻闻田边的花香草味,感觉一下子又精神很多。
反正像刚刚卸下重担的马儿一样,觉得很轻松很快乐。
晚上回到家,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吃上母亲煮的干板菜炖腊猪脚,一个字“香”。
这就是我周末的生活,也是我今年的第一次体力劳动。
今天来镇上买东西,路上看到五六个二三十岁的长得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正在骑着自行车在旅行。
我在想,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劳作,想方设法休息;而有的人一辈子都在休息,想方设法消磨时间……
他们眼里的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泥腿子?寄生虫?
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头顶同一片天空,却活出不同的风景。
不过在我心中,不论你做什么,能活出自己,活得内心充实安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