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河畔老醋香一一记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玉和醋博物馆

坐标:湖南长沙,城东,九曲浏阳河畔,㮾梨镇。

这是一个千年古镇,据说当年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路过,都差点没认出这个“㮾”字,因为它只有一种用法,就是“㮾梨”。

㮾梨,因浏阳河蜿蜒环抱形似一枚香梨而名曰“梨江”,江边建镇,镇依江而得名。百年学府梨江中学即由著名教育家、革命家徐特立先生创办,至今已有近120年历史。

㮾梨有着旖旎的自然风光和深厚的人文底蕴,依山临水、形胜物华;梨江八景千年传颂、陶公古庙胜境依然,是名闻遐迩的幸福宜居之地。

在古镇尽头,一方林幽坡缓的院子内,藏着一间颇具特色的博物馆,名曰“玉和醋文化博物馆”。

说藏,是因为它并不显眼,白墙青瓦轩廊隐于葱茏树木之中,乍看起来,似乎带着一点神秘的色彩。

因为机缘巧合,笔者来到这里,耳闻已久,便想叩探一下究竟。看得出,新冠疫情仍然没有远去,这里略显清净,造访便有了点“僧敲月下门”的感觉。

于我,这却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以作一个深度探访,去揭开东方古国醋文化的神秘面纱。

▲本文作者在玉和醋文化博物馆展厅参观

馆长袁立先生正好出席一个活动回来,我们说明来意,馆长笑道,我不常在的,能够遇见,定是有缘人,可要好好介绍一下。

于是他领着我们参观了醋文化展厅和传统非遗工艺车间,在一件件藏品前将玉和醋的历史文化、工艺特点以及醋的养生价值向我们娓娓道来。

玉和醋博物馆,原来不是我们理解的关于“玉”和“醋”的博物馆,它是一个醋的品牌、一个中华老字号、一个独具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玉和醋的渊源和来头原来也不小,苏州酿造大师董玉和于清朝顺治六年(1649年)在古城长沙创办玉和酱园,以长沙玉醋驰名,与山西陈醋、镇江香醋并称全国三大名醋之一。

董玉和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不但创办了玉和酱园、酿出了融合南北醋系工艺特点的长沙玉醋,而且创立了以“和文化”为核心的玉和醋文化。

袁馆长拿出一本他执笔撰写的书《三百七十年玉和》,他说,玉和醋的文化内涵和文化传承,这里面有详细介绍,有时间可以看一看,了解一下。

我们接过书,继续听他讲。

自清代以降直至民国晚期,玉和酱园历经三百年沧桑,几易其主,先后由董氏、蔡氏、沈氏、叶氏家族等经营,但牌名一直没变,分别叫董玉和、蔡玉和、沈玉和、老玉和(叶氏家族),可见其品牌价值和文化的影响力。

玉和的历史有几个特点,董玉和是开山鼻祖、沈玉和是文化高峰、老玉和是经营高峰。

▲本文作者在体验传统酿醋工艺工具操作

董玉和不但创建了玉和酱园,而且与劳澄(九芝堂创始人,同为苏州同乡)共同创办了苏州会馆,苏州会馆即位于玉和酱园遗址一侧、长沙古城八门之一小西门附近。

苏州会馆是长沙最后一座明清会馆,是长沙与苏州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也可以算是楚文化与吴文化交融的见证,可惜毁于大拆大建的时代。

沈玉和的后人、著名教育家沈克刚民国初年曾在苏州会馆创办金庭学校,培养了一大批苏州籍子弟;沈克刚之弟沈荩也是著名民主革命人士;沈氏后人近现代亦不乏医学科学界的翘楚。

老玉和的经营者是叶氏家族、叶雨村叶德辉父子。叶德辉是长沙名仕、著名收藏家和版本目录学家。老玉和在民国中晚期为鼎盛时期,行业涵盖酱园、碓房、糟坊及众多分号,史称玉和大酱园、苏帮首富。

“历史是一种底蕴、一种传承、也是一种观照,我们建这个馆,既是崇先怀祖,也是为了彰显文化自信,激励未来”,袁馆边说边指着墙上的一篇《馆记》:“这是浓缩版的历史,我自己写的,花了不少时间,是辞赋体、韵文、一韵到底”,看得出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单看形式就很美,书法、印章、版式都颇具匠心,赏心悦目。

▲玉和醋文化博物馆传统古法酿醋基地(非遗车间局部)  

关于酿醋,馆长也谈到很多,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匠人,但从其如数家珍的熟稔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从事的专业,用心颇深。

他说,长沙自古是一个春湿夏热、秋燥冬暖的城市,其实是不太适合酿醋的,但就是在这么一个不好酿醋的地方,玉和酱园的创始人董玉和偏偏酿出了独树一帜的长沙玉醋,并跻身清代三大名醋之列。探寻这湘江之水和湖湘文化孕育出的匠心佳酿的神奇魅力,建一个博物馆,传承古老的酿醋工艺和醋文化,是兴趣使然,也是责任使然。

在玉和醋博物馆传统工艺展示车间,一排排老缸静静躺在那,一阵阵醇厚的醋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据说现在用这种古老工艺发酵的厂家已经为数不多了,玉和的坚持,似乎是在传承一种薪火,就像蔬菜瓜果的老种子一样,平常、普通、不受待见,但也许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凸显它稀缺珍贵的价值。

袁馆指着一口四围斑驳的老缸,笑着说:这些东西都是上百年的古董了,来自很多窑口,有铜官窑、岳州窑、马口窑,但最老最好的还是宜兴窑,我们叫它苏缸,胎薄、质细、传热快,而且醋放里面久储不变质,在酿造业内口碑极佳;这些缸每一口都是宝贝,开裂了都不能丢,要尽力修复,因为它有很多微生物菌种在上面,发酵快、发酵充分,出醋率高,风味好。

▲初酿成的玉和原浆米醋

很多人也许都知道,陶器,是酿造业的灵魂,因为陶器体内有毛细孔,会呼吸,陶罐装酒越陈越香;但其实除了器皿,还有很多因素,也是不可或缺的,比如原料、工艺、水质以及微生物环境。

关于玉和醋,馆长总结了四个词,听起来很押韵,颇有意思:“湘江水、石子糯、工艺好、城下座”,对于酿造业,水质是命脉、原料是基础,比如赤水河水、坤沙高粱之于茅台;工艺好不好,这个几乎就是常识,不用赘言。

“环境,就是气场”,袁馆说起来带着几分神秘“就是微生物生长的氛围,与一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自然气候都有很大关系,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风,我们经常把一个地方的特产叫风味食品,就是因为每一个地方的风不一样,夹扎着山川、草木、泥土的味道,人的鼻子不一定闻得出来,但微生物一定可以”。

正当我们听得入神入味之际,馆长却戛然而止,我们打趣道“再往下说,就要泄漏商业机密了?”馆长笑笑,算是默认了。其实,世间万事万物,优胜劣汰,竞争到最后,拼的都是无形的、天赐的、不可捉摸的东西,所以有一个词,叫得天独厚,而商业词典也有一个词,叫做地理标志。

▲陈酿中的玉和原浆米醋

对于醋的养生作用,我们也是早有耳闻的,在美欧等西方国家早已流行喝醋很多年,日本的黑醋、法国的苹果醋都是很有名倍受追捧的,于是便顺势问了问玉和醋的情况。馆长指了指墙上的展板,介绍道:“长沙玉醋有四个特点、五大秘笈,四个特点就是浓香醇鲜,浓而不浊、芳香醒脑、越陈越香、酸而鲜甜,至于五大秘笈,除了前面讲的原料、水源、工艺、环境之外,就是酿造器物,除了陶器,我们还有木器、竹器、布艺等一系列的辅助工具,这些在展厅都有陈列,每一件东西都有故事,都是酿成一坛好醋的秘密。”

通过了解,过去的玉醋因为古法酿制,发酵时间长,不但是调味佳品,而且具有很好的养生价值,生津开胃、理气和中,这一点和日本的黑醋有点类似,但是在营养保健学的研究方面,日本人对醋作了很深的解构和研究,有了规律性的认识,其他如在醋的美容养颜方面韩国人也研究颇深,如著名的化妆品品牌御露醋等。

从玉和醋博物馆出来,已近黄昏,浏阳河畔,天边一片红彤彤,是晚霞,亦似朝霞,不知是否印证着酿醋这一古老行当,看似夕阳,其实恰是朝阳?

我没有答案,玉和人,或许也正在寻求答案!

▲成熟后的玉和原浆米醋

作者:贺婕妤,青年企业家,长沙市企业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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