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厂里的年轻人三》

        三、(县上在七里镇成立了筹建处)一九七零年的春天岁月缝花,时间煮雨,萌生些葱笼,盛放些欢喜,于生命绿圃,让花草烟火随心而来,随风而逝……杨柳树开始抽出嫰绿的叶子,田间地头的青草都冒尖了,黄色嫩绿弱弱的一片一片,农人忙于耕春种。春天真的来了……县上在全县范围内招民工、招工人,在距离七里镇南川的李家峪建一个化工厂。各公社各村还有县城里七里镇的社会男女青年,北京知青都来李家峪报到,一连几天李家峪这个不到百十户人家死气沉沉的小山村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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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从四面八方川流不息朝这里涌来,有驴驮人扛肩挑,还有几个人合伙拉一辆架子车的……有好多知青背着被褥挂着挂包,手提网兜一群一伙朝这里赶来,农村大多数人都有家长陪同,所以这天人特别多,乱糟糟的到处是喊声叫声和吵闹声……

        筹建处设在李家峪靠山根底下的一个大院里。大门外墙上用红纸写上粗黑的毛笔大字。《沮水县七里镇化工厂筹建处》进了大门一个窑洞门上写的(民工报到处)另一个窑洞门上写的(化工厂工人报名处)民工报到处只要生产队开的证明信就行,工人报名处要县上招工办发的通知书和体检表。院子里人声鼎沸,出出进进好多男女青年。在筹建处窑洞门口,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中年人站在窑洞边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一脸严肃。双手抱在怀里正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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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从窑洞里挤出一个年轻的女青年把一张表格递给中年人说:“党主任这张体检表好像有点问题?你看该怎么处理?”中年人接过表格扶了扶眼镜,仔仔细细的把表看了一遍又一遍,说:“这个人好像体检没有过关,你看血压有些偏高,是不是他在侧量血压时精神有点紧张,这样吧今天人太多来不及了,你让他明天再去找一下咱们新来的任医生复查一下,如果问题不大其他方面都合格就接收了吧。”女青年:“好吧!”女青年接过表格又进了窑洞。

        不一会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从窑洞里挤出来,从兜里掏出一包恒大牌纸烟抽出一根,激动的双手发抖,嘴里说:“党…党主任抽一支烟……”主任接过烟拿在手里,青年人又用发抖的右手在裤兜和上衣兜里摸了半天,才掏出来一盒火柴,给主任把烟点上。党主任漫不经心的说:“说吧,什么事?”主任猛吸了几囗烟明知故问。青年说:“党主任,我的体检表有一项不合格,办事员说让我去…去…去复查是真的吗?”主任说:“这个还要问,如果问题不大,我们考虑一下就接收,如果有问题…”青年人一脸懵逼垂头丧气的说:“主任,你就网开一面,我可能是一时紧张所以血压有点高,我一个穷山沟来的农村娃,父亲身有残疾干不了重活,公社好不容易给了我一个指标,我要是被清退了,我一家……”主任皱起眉头听了后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我叫杨承忠是坊洲公社前山河村人今年刚十八岁。”党主任弹了弹烟灰说:“这样吧,你明天去找筹建处任医生再复查一次,如果合格了就留下,如果血压还高降不下来,我们还得按规定办事,这是原则。”青年战战兢兢说:“行,主任那就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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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忠挤出人群刚走出院子,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张玉鳯满脸惊奇地喊:“承忠…承忠……”杨承忠扭头一看张玉鳯穿一身比较时髦的新衣服一根辫子在前一根在后,正和一个四十多岁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一起,他走过去问:“玉鳯,你是不是也招来当工人了?”玉鳯说:“是的,我刚报道了。”玉鳯他父亲站在玉鳯边上,指缝里夹一根纸烟,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清清瘦瘦的青年人并没有说什么。承忠垂头丧气的说:“我体检没有过关,可能会被清退。”玉鳯听说后就像当头敲了一棒,脑袋翁的一声差点晕倒。他非常焦急的问:“是那一项不合格?”承忠把体检表递给她,用手指着说:“看!就是血压这项,他们让我明天找厂医任大夫复查,如果合格了就留用,如果不合格就清退。”

        玉鳯听说后赶紧用双手摇一摇她爸的胳膊说:“爸,你不是和党主任曾经在一个单位工作过吗?你给党主任好好说说,把承忠留下来行不?”玉鳯他爸把烟叼在嘴角,可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空火柴盒,他自言自语说:“扫兴!”他把空火柴盒扔了出去,承忠赶紧掏出火柴给他点上火。他抽了一口说:“你把体检表拿过来我看看。”他仔细看了几遍说:“这…个让我想想,好像不用找领导吧,任大大我也熟……”再说有一种方法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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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玉凰听了觉得还有希望,只是他爸一时半会还不想求人,也不肯把方法说出来,她娇声娇气的又叫到:“爸…爸你快说用什么办法才能正常?”玉鳯爸并没有回答,而是把玉鳯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小伙是那个村的人,你们怎么那么熟?”玉鳯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她羞羞答答小声说:“爸,他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学,而且…而且他姐就住在咱们隔壁。”这话一出囗她自觉失言,只见他父亲脸的颜色一会从白变青从青变黑,他对玉鳯说:“如果是其他人的事还好说,这是张百运儿媳妇的弟弟,你明明知道咱们家和他姐家不对付,还来拿他说事。”玉鳯说:“爸,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承珍家和他弟家是两码事,你帮他就是帮我,他是我从小的同学加朋友,而且上学的时候人家可没少帮我……”

      玉鳯他爸扭头看着远方的大山,又抬起头望望蓝天白云,只见一只乌鸦从空中哇!哇!鸣叫着从头顶飞过,他此刻心情糟透了,只管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大一会他好像是决定了什么大事似的,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对玉鳯说:“你给爸说你是不是看上那臭小子了?”玉鳯“爸…”玉鳳的脸又红了。“你答应爸今后不要再和那穷小子来往,我就看在你们同学一场的份上给他出个主意,明天定能过关。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不管他的闲事了。”玉鳯好为难耶!不听他爸的话,亲爱的人过不了关再清退回去,那一生的前途就毁了,听他爸的他和承忠走到一块的希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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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怎么办?她突然间灵机一动,对,先顾眼前,只要承忠哥能过了这一关……想到这……她又在父亲面前撒娇,头靠在她爸身上用手使劲摇她爸的胳膊说:“爸,只要承忠能当工人,不被清退怎么办都行。”他爸拍了一下玉鳯的肩膀亲切的说:“这就对了,还是我鳯听话。”于是他对女儿这般那般悄悄说了一通,听的玉鳳心花怒放。

        再说承忠非常焦急的站在几米开外,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看到玉鳯他爸神神秘秘把玉鳯叫到一边,父女俩唧唧咕咕,一会他爸脸变绿了,一会玉鳯脸变红了,一会他们声大的像吵架,一会声小的又在嘀咕,承忠心想完了,彻底完了,如果玉鳯她爸不肯帮我,那我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民,回那个穷山沟沟里永无出头之日。他正在胡思乱想,玉鳯突然来到他面前大声喊!“承忠!想什么呢?我爸已经答应帮忙,你只要如此这般定能过关……”此后玉鳯爸给任大夫打了声招呼,又给承忠出了个主意,在复检前承忠喝了一大瓶醋才过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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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乱哄哄的几天,工人和民工暂时住在这个小山村里村民腾空的破窑烂房里,有的窑洞连门窗都没有,好在这是春夏交际,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他们窑洞和房里地上铺上麦草和稻草,大家都睡在地上,一个土窑洞里挤十几个人,房间里住二十几个人,条件非常差。洗脸水要到村边的小河里抬,吃饭大家都去另一个院子里的大灶房去吃。紧接着一连开了几天大会,新工人都按部队编制分营、连、排、班。营长、连长、排长由筹建处干部担任,班长由大家选举产生。各班都组织新工人学习,互相认识互相熟悉。承忠分在一连一排一班,大家推选他当班长,他们班有他村里来的北京知青刘瑛、张会霞、王大庆、余小东。还有县城里来的秦洁仁、郑琴、王淑娟,七里镇来的段春生、刘民天,南塬来的王书生和张乔中。玉鳯分到了二连三班,没有和承忠分到一个连,所以每天见面的机会很少,这也是他爸为了怕她和承忠接触,特意给他的那个同事党主任交待过的。新工人每天的任务就是早上听哨子声起床,站队出操,洗漱完毕吃饭,然后带上工具上山砍树,自己动手搭棚盖临时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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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筹建处准备自己动手砍荆条編荆笆,他们请教了当地老农,人家说前季山上没有荆条,只有到了秋天才有荆条可割。所以筹建处准备派人去南川和北川的村子里买一批荆笆……头顶的太阳正懒懒的亲吻着春夏之交的黄土地,流云你来我往,自由穿梭在广袤无垠的天际。

树外新枝才好夸,

忽然红老绿无涯,

人间立夏春何处,

一片深山十里花。

厂里要求所有人轮流上山,今天上山的是一连的三个排九个班百十号人,这些从全县四面八方村、公社、县城里来的青年和北京知青,背着挂包,带着干粮和水壶拿着锯、斧头和绳子,三一群五一伙往这高山峻岭出发。

        这七里镇的大山桥山山脉,北连子午岭接甘肃省,南连宜君金锁关接铜川。方圆几百公里,大多都是松柏,橡树、白桦树、杨树、槐树、枣刺、狼牙刺……沟沟壑壑还有低矮的稍林灌木。山里还有飞禽走兽……林海茫茫,高山峻岭遮天蔽日,山路崎岖。

        一伙年轻人大多数都没有进过山,走山路对于农村娃算不了什么。但城里来的就不同了,别说让他们上山扛木头,就是空手来回跑上半天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承中是山沟里长大的,跑山路对他来说如复平地,他走在队伍最前面,大家在这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上行走,时不时惊得野鸡山鸡和一些不知名的飞禽扑楞楞尖叫着从草丛里飞起,一直飞到着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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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林子里跑出一只梅花鹿,飞快的沿着山岩稍林跑到高处,确定没有危险,才站在高高的悬岩边上望着山下这群不束之客。似乎挑逗这伙年轻人的底线……大伙气喘吁吁的站在小道上指指点点,有几个女生非常兴奋,感觉进山好玩刺激,大伙忘记了疲劳和干渴,一个个张大嘴巴,拉大距离一步三歇向目的地前进!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者李明芳

二零二二年五月

十五于北京

最后编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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