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南桥区,有一座年代久远的邮局,外墙斑驳,钟楼上的指针总是慢三分钟。它不属于繁华的主干道,也从不登上报纸,但每天仍有无数信件从这里飞往全国各地。
邮局最小的职员叫乔伊,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头发像风吹乱的干草,脸上常年有煤尘和墨迹。他的工作是背邮袋、分信件、跑腿、擦地板——凡是没人愿意干的活,都归他。
人们叫他“小邮鸽”,但从不正眼看他。他不介意。他来邮局,是为了攒够钱给瘫痪的母亲买副二手轮椅。
乔伊不识很多字,但对邮袋有一种近乎天赋的敏感。他可以一摸就知道袋子沉不沉,是不是塞错了信;有时候他甚至靠封口的蜡印判断出这封信是去法院还是去监牢。他是个聪明孩子,只是没人教他读书。
冬天的早晨,邮局总是冷得像冰窖。乔伊一边在后台扫雪一边咳嗽。他不告诉别人,因为邮差不能生病。病了就会被替换,替换就意味这家里要饿肚子。
那天清晨,他捡到一个被遗忘的邮袋,藏在角落里,像被故意塞进去的。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没有邮票、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封口松了,像是草草塞上的。
他犹豫了一下,抽出其中一封。信纸很旧,字迹潦草,却写着:“我已知罪,愿为弟弟顶罪赴狱,但愿他能活出一个体面的人生。”落款是“W·C”。
乔伊愣住了。他不知道是谁写的,但这不像是错送的信——这更像是谁在试图藏起什么。
他想告诉局长,但又怕被骂私拆信件。他把那袋信藏在邮袋柜最下层,第二天偷偷交给了一个认识的老邮差,让他匿名交给报社。
报纸在三天后爆出:“著名议员之弟,或为兄代罪入狱。”舆论哗然,警方重启调查。一封信,撼动了一座沉默的屋子。
没人知道信从哪里来,邮局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乔伊被叫去问话,他低头不语,只说:“我只管背袋,不认字。”
局长瞪了他一眼,冷哼:“笨小子一个。”却在几日后,悄悄递给他一封信——是邮政局总部的批文:“乔伊·史密斯调往文书组,专职文件登记,附奖学金一年。”
乔伊接过那纸信,读了很久,磕磕绊绊,终于一字不漏地念完。他第一次觉得字不是障碍,而是钥匙。他在心里默默对母亲说:“我们要过一个体面的冬天了。”
那年圣诞节,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了一副二手轮椅,还有一本拼音读本。他母亲坐在轮椅上笑着说:“你像你爸爸,小时候也是替人传话的。”乔伊没回话,只轻轻转动轮椅,让屋子里的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