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符文难题,道德感悟再破障

通道内壁的火光还在摇晃,那行刻在石上的字——“欢迎回来,容器”——像钉子一样扎在陆无尘脑子里。

他没动,秦昭在他怀里,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沉入黑暗。陶罐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蛛网般蔓延开来,黑雾缠着她的手腕,像是毒蛇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刚才那一脚踏入通道的动作,似乎触发了某种古老机制,符文墙无声闭合,而前方,新的墙正在成形。

不是石头,也不是铁门。

是一整片流动的青铜色符文,贴着地面往上爬,像活的一样,在空中扭曲、重组,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仿佛有无数人在低语,诉说着被遗忘千年的秘密。

楚河撑着法杖站稳,额角渗出冷汗,气息不稳:“不对劲……这不像阵法,倒像是……读心。”

姜玄啐出一口血沫,抹了把嘴角,冷笑一声:“我刚念完三遍破障咒,它反倒亮了。看来老天爷今天不想让我们走捷径。”

裴玉衡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劈过去。青光撞上符文墙,没有炸裂,没有碎裂,反而像水滴落入沙地,被整个吸了进去。墙面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轮廓不清,却透着一股苍凉与审视,嘴唇开合,吐出三个字:

“妄念者。”

话音落,陶罐猛地一震,秦昭闷哼一声,手指剧烈抽搐,指甲在陆无尘手臂上划出三道血痕,深可见肉。可他没躲,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只要松手,她就会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别用强的。”陆无尘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它不吃这套。”

他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把秦昭轻轻靠在岩壁上。她眼睛闭着,脸色白得吓人,唇色泛青,但手指还死死抠着陶罐边缘,像是用尽最后一丝执念在抵抗那股侵蚀。他伸手探她脉搏,跳得极乱,快慢不定,像是有人在她经脉里擂鼓,又像风暴中的残帆,随时会断。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之前按进凹槽的手,皮都磨破了,血混着灰,结了一层暗红痂。可奇怪的是,那堵符文墙,对他靠近时,波动会变慢,光芒也微微收敛,如同感知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护腕上撕下一小块麻布,沾了点血,往前一抛。

布条飘到半空,符文墙立刻躁动起来,游走速度翻倍,黑雾从墙里渗出,直扑布条。可就在碰到的瞬间,布条烧成了灰,连烟都没留下。

“认血?”姜玄眯眼,眉头紧锁。

“不止。”陆无尘摇头,目光沉静,“它认的是‘念头’。”

他闭上眼,祖母临死前的话又响起来,那是在马厩旁的破屋里,风雪交加,老人握着他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人活一口气,气正了,路就通了。”

他睁开眼,盘膝坐下,右手食指沾了点血,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第一个字是“道”。

符文墙抖了一下,像是被触碰了某种核心。

他继续写,速度不快,却极稳。每写一个字,墙上的光就黯一分。写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墙面突然静止,三千细篆浮现,如星点排列,竟和他写的内容一一对应,仿佛在回应,在验证。

楚河瞳孔一缩:“这是……《道德经》残篇?”

“不是残篇。”陆无尘低声说,指尖仍在滴血,却未曾停笔,“是考题。”

他抬头,看着那堵墙,声音低沉却清晰:“它不拦人,它问你——你为什么走这条路?”

姜玄冷笑,眼神复杂:“说得轻巧。我们是为了寻宝?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活下去?哪个答案才算对?哪一个能救秦昭?”

“没有标准答案。”陆无尘站起身,指尖还在滴血,却挺直了脊背,“但它能感觉到,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执念,还是信仰。”

他走到墙前,伸手贴上去。这一次,符文没反抗,反而顺着他的掌心蔓延,像在读他的记忆,像在翻阅他一生中最沉重的篇章。

画面一闪:马厩旁的破屋,族老举刀,寒光落下,祖母倒下的背影,鲜血染红了雪地。

又一闪:秦昭第一次给他缝伤口,针脚歪歪扭扭,疼得他龇牙咧嘴,她却板着脸说:“蠢货,别动。”

再一闪:他站在青阳宗山门前,所有人都笑他道脉残缺,是废物,是累赘,只有楚河塞给他一颗洗髓丹,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滚去练。”

符文墙开始旋转,缓缓凹陷,形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幽光流转,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想过去,得靠‘心’。”陆无尘回头,目光扫过三人,“不是力量,不是身份,是你到底信什么。”

楚河沉默片刻,走上前,将半块竹简按在胸口,那是他师妹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上面只有一句诗:“春风不度玉门关。”

他声音低哑:“我当年没护住该护的人。今天我不求功,不求名,只求……把该还的,还干净。”

他踏进缝隙,金光微闪,人过去了。

姜玄盯着他背影,忽然咧嘴一笑,捏碎手中玉核桃,壳渣撒了一地。那核桃是他三百年前接任长老时,师父给的,说是“持重如核,外硬内坚”。可如今,他笑了,笑得洒脱又悲凉:“我守了三百年的规矩,到头来发现,规矩救不了人。救人的,是选择。”

他迈步向前,声音掷地有声:“既然如此,老子今天就不当长老了。”

他也穿了过去。

裴玉衡站在原地,没动。九霄剑还在手里,剑尖垂地,映着符文微光。他盯着陆无尘,眼神复杂,有恨,有悔,也有难以言说的敬意。

“你恨我吗?”他忽然问。

陆无尘摇头:“不恨。你只是走错了路。就像迷雾中的人,以为前方是光,其实是火坑。”

裴玉衡笑了下,那笑容竟有些释然。他解下剑穗上那截布条,轻轻放在地上经文的起点——那是他年轻时斩杀一名叛徒后,对方临死前抓在他剑上的最后一缕衣角。他曾以为那是耻辱,如今才懂,那是提醒。

“我的剑压过太多人,可你让我看见——”他抬头,目光清明,“连蝼蚁,也有自己的天。”

他走入缝隙,光一闪,消失。

只剩陆无尘和秦昭。

他蹲下,把她轻轻抱起,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历经生死的武者:“你说过,宁医死人,不医活狗。可你治了我十一次。”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这次,换我带你走完。”

他抱着她,一步跨入缝隙。

刹那间,所有符文崩解,如沙塌般退去,露出身后更深的通道。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尘土的味道,还有点像药香,又有点像铁锈,像是时间本身在呼吸。

他站稳,低头看怀里的秦昭。她眉头松了些,呼吸平稳了点,陶罐上的黑雾退了半寸,像是暂时被压制。

楚河走过来,法杖点地,神情凝重:“后面有岔路。”

姜玄摸着岩壁,眉头皱起:“这石头……不太对劲,像是骨头烧过后的灰压成的,还掺了什么东西。”

裴玉衡走在最前,剑尖扫过两侧墙壁,忽然停住:“这里有字。”

陆无尘走近,借着壁灯看清了——

“道在弃子眼中。”

字是刻的,深得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边角还带着裂痕,像是写的人当时手在抖,心也在颤。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

是留言。

是某个和他一样的人,曾经站在这里,走过同样的绝境,面对同样的拷问,最终写下这句话,留给后来者。

他抬手,指尖抚过刻痕,灰尘簌簌落下,像是触摸到了千年前那一双手的温度。

“走吧。”他收回手,声音平静,“别停。”

五人继续前行,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像是命运的节拍。越往里,空气越暖,壁灯也越来越多,不再是火把,而是嵌在墙里的青色晶体,亮得诡异,像是活着的眼睛。

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阔。

一间巨大石室出现在眼前,四根巨柱撑着穹顶,柱子上全是符文,和刚才那堵墙的一模一样,但更加密集,层层叠叠,像是某种阵法的核心,又像是一座沉睡神祇的骨骼。

石室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本册子。

册子是黑的,边角磨损严重,封皮上没字,但隐约能看出五个指印,深深陷在皮面里,像是有人曾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翻开它,又或许,是试图合上它。

陆无尘刚想上前,楚河突然抬手拦住他。

“等等。”他盯着石台下方,声音低沉,“你看那里。”

陆无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石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比之前的更细,像是用针尖划出来的,每一个笔画都带着颤抖的痕迹:

“翻开它的人,必须先回答——你愿意为‘道’,放弃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人说话。

这一刻,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而答案,不在书中,而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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