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万事开头难,第一次与体育班同学接触,彼此有说有笑,十分随便,这无疑为我今后创造了条件。根据他们对沪剧的了解程度,我决定在介绍沪剧发展概况之后采取教唱的方式,分十次教完长腔、长板、中板、三角板、散板、快板慢唱、赋子版、反阴阳、阳血、道情调、夜夜游、寄生草、紫竹调、汪汪调、凤凰头、莲花落、迷魂调、十字调、迂回调、三送等沪剧常用基本曲调。没有乐器、没有鼓板,仅照着乐谱学唱,速度慢、难度大,但大家学得认真,唱得高兴。
被称为校花的毛兰芳,其容貌、身材我早已知道,从交谈中又得知她原籍江苏张家港,1945年出生,属鸡,除游泳、体操外,还喜爱越剧、沪剧。她衣着朴素、言语不多、理解能力强、嗓音条件一般,唱起来带有沙音,适宜学沪剧的杨派(杨菲菲)、评弹的徐派(徐丽仙)、越剧的戚派(戚雅仙)、锡剧的梅派(梅兰珍)。我听她唱了一段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楼台会》,“小别重逢梁山伯,倒叫我三分欢喜七分悲,喜的是今日与他同相会,悲的是美满姻缘两拆开……”。总的感觉是板眼不准,距字正腔圆尚远,略有戚派味,这也情有可原,她毕竟从未学过戏嘛!
沪剧《雷雨》中的《四凤独叹》是杨派著名唱段,我先给她讲剧情及注意事项,然后逐字逐句地教她。她听得认真,唱得投入。她一遍接一遍地唱,喉咙干了喝点茶继续唱,越唱越有劲。过了几个回合,同学们再听她唱“独对孤灯暗思忖……”时,她眼神忧郁、情绪低沉,有了几分四凤的迷茫、负疚。一曲结束,叫好声四起,她亦显得兴奋,并趁人不注意,悄悄对我讲,“再教几段好伐(吗)?”
“好格(的)!”我笑答。
我结识的女同学、女性朋友不少,有的交往时间还较长,但没有一个像毛兰芳那样深深吸引我。与她碰面、走路感到高兴,与她谈话、说笑显得轻松愉快,与她分别总觉得难舍,常常是还未说再见却又想重聚。如几天不见,就会有意无意地朝体育班张望,企盼她能走出来。
这种情感是否就是小说中的爱情?审问自己许久,也说不清道不明。若追究我俩谈些什么,彼此想些什么,老实讲,涉及的无非是些日常见闻。她大多告诉我有关体育方面的趣事,我说的则多为文艺界新闻,再不然就是电影话题,两人连手都未握过,也没说过一个爱字。乐于与对方在一起,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