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从腊月十几开始,母亲就开始忙活过年的事情。
首先是扫房。把屋子里铺铺盖盖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搬不动的用被单盖起来,就开始拿笤帚扫房顶和四墙。农村的房子门窗都不严实,就是两三个月不扫,房顶和墙角都能积厚厚一层灰尘。等把一间房子彻底清扫干净,整个人就变成白的了。因为工程量大,扫房往往就得大半天时间。
扫完房,就得洗家里铺铺盖盖的东西了。这又是个大工程。要把扫房用过的被单、炕上的床单、护单、墙围、被套枕巾和褥面统统洗一遍。还有沙发和电视的盖单、椅套、缝纫机套这些零零星星的东西也都要取下来洗了。小时候家里只有单缸洗衣机。每一缸东西洗完了要手动拧干净水,把脏水一桶一桶倒进门口的花池。再把干净水一桶一桶倒进去。如此循环,直到洗干净。这样洗完家里所有的东西,也需要断断续续两天。
接下来就是擦玻璃了。那时候人小,玻璃也小,三五下就能擦一块。半天时间连擦带玩,很快就干完了。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玻璃就不擦了,但是扫房和洗东西却是必须的。 干完这些,就要拖地了。小时候家里的地下铺的是小红砖。母亲把旧衣服撕成条绑成了拖把,隔三差五就用拖把把几间房子的地面拖一拖,让老旧的房子依然亮堂。母亲要求特别高,每次拖地,必须把砖拖出红色来才行。我和姐姐自然不敢懈怠,脏水倒了一桶又一桶,当终于得到母亲的肯定时,心里都乐开了花。
最隆重的恐怕是炸馍馍了。小时候母亲总是把炸馍馍放在晚上。我猜:可能是晚上家里来的外人少。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有个讲究:炸馍馍的时候家里不能来外人,否则锅里的油容易往外崩。下午饭一吃完,母亲就开始忙活起来。兑面、揉面,压面,一盆盆面粉就被揉成了大小不一的面疙瘩。然后擀面、搓面、压花,一疙瘩一疙瘩的面就被做成了麻花和油果子、油饼子。父亲专门负责炸馍馍,其他人做馍馍。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快乐和着油烟味荡漾在房子里。金黄色的馍馍装满了大小缸,就连大大小小的几口锅也装满的馍馍。
至此,过年的准备工作大半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母亲炸带鱼、炸丸子,父亲买菜、买肉。
成家后,我也承袭了母亲的习惯,年前,家里必定要大扫除。擦玻璃、洗窗帘,每个房间犄角旮旯都要整理一遍、擦洗一遍。单是厨房就要收拾大半天。儿子渐渐长大,就成了最有力的帮手,每每过年,活干得都让他后怕。干不动的时候就在一边埋怨:这年过得太没意思了!我告诉他:在我们家,过年最大的意义就是除旧布新,把家里一年累积的灰尘、废物都清理完,让家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走向新年。儿子若有所思,或许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我相信:等他有了自己的小家,慢慢会有所体会。
这个寒假,虽然已经开始十天了,但是一直没能休息。母亲得知,担忧的问我:家里啥活都没干,咋过年呢?是呀,啥活都没干,怎么过年?已经坚持了二十几年的习惯,早就融入了一个家庭的血肉,除旧布新、辞旧迎新,这些活必须干。
这大概就是我家过年最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