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动了。“咣——当——咣——当——”渐渐地,加速,轰隆轰隆,车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动起来,工作人员挥动着小旗慢慢向后退,车站上的小平房,电线杆,空置的铁轨,都匀速电影倒带般地掠过。西边白亮的太阳光从小窗户里射进来,照得对面的爱人红光满面,隐约可见额头上细细的汗珠。他说太晃眼了,于是站起来坐我身边,指着远处的几幢红色大楼,近处的一片淡黄色新楼,还有渐渐向我们走来的那片高地上的乳白色新区,说那是朝霞她们的和圆,这是我们的凤庆,还有金凤祥新家。
火车稳稳地行驶,我感到久违了的熟悉亲切感,兴奋地说,这多好!速度不快不慢,正好看景说话。
一路上,大片的巨幅画卷依次展开:青绿的麦苗沐浴着和暖的春光,红色黑色黄色的犁过的平整的土地,土地后塄上残留的一带白雪,白雪下探头探脑的一线碧绿的小草;光秃秃的杨树伸展着峭楞楞的枝丫,指向蔚蓝的天空;一排排乡间民房,与铁路平行伸展的207国道,国道边、铁路侧的泊村,巴公的那一大片选地,穿地而过的巴公河,奔腾东流的浑浊的河水。然后是渠头桥,西板桥货运站,站旁那熟悉的西板桥村门楼,过门楼后走不多远应该就是朋友的家,小时候多次穿过铁路在那儿玩耍。记得上中学后,第一次来月经,疼得我哇哇大哭不知道怎么办,就是她骑着自行车穿过她们的村子,沿铁路送我回家的。再过去就是我们北板桥村,妈妈家所在的最东边的那座楼紧靠着铁路,楼顶和铁路线几乎齐平。自从村子全部迁到国道边,盖起大楼,新建了板桥新村,我几十年都没有到车站上走一走。现在看着站台上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巴公的同学没有见过火车,板桥的几个孩子带她们过铁路,我们从停着的火车车身下轻巧钻过,她们却吓得迟迟不敢动,生怕那车忽然开起来。后来我们一再鼓励,多方保证,她们才战战兢兢慌忙忙爬过来。因了这事儿,我们得以很长时间嘲笑她们大地方的人也没见过世面,连个火车也怕。当然,她们嘲笑我门的地方更多,比如,把“我”说成“瓦”,把“娱乐活动”读成“吴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