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之五)

我 的 童 年(之五)

黄发能

上小学四五年级时,为了生计,爹爹领着我去赶中枢街、亮龙潭街、小长山街、者黑街,买烟叶回来加工成烟丝,然后再卖出去。

我们赶街都是步行去。天还未亮,大约五时左右就要出发。有时天晚了回不来,偶尔就住一晚上的旅社。买回的烟叶,爹爹、妈妈和我就利用晚上剔烟骨头,一直剔到夜间十二时。二弟、三弟早就睡着了,我才开始洗脚睡觉。爹爹还要一叶一叶的把烟叶一层一层铺在吃饭用的小长方形木板上,每铺一层,用嘴含一口香油喷在烟叶片上,一层一层叠高起来,然后用另一块木板盖好,上面压上几块磨石和石块。第二天,就可以把压实成板块的烟叶用刀划成几条来加工成烟丝了。

好多个夜间,我都被爹爹切烟丝的声音弄醒了。睡眼熏松的我睁开眼看看,爹爹还在象骑木马一样,坐在薄薄的木闪板上,把烟刀上部棱子紧抵肚皮,腰背用力,随着木闪板慢慢后移,切烟刀一刀一刀往下切,烟丝就出来了。切了一会,爹爹用手揉揉烟丝,把太碎的烟灰和切不好的烟叶碴剔出。有时用小锤敲敲烟刀,使之挤紧不松。有时御下烟刀在磨刀石上磨几下使其更锋利。

本村吸烟的村民经常会拿烟叶来给爹爹切,有的自带香油来,按斤数帮补几毛钱。有的是本生产队的,拿烟叶来切好后,给点工分,请生产队会计划拨到我家的工分本上。

爹爹切的烟丝多时,会领着我去约四十公里的圭山老厂去卖。那里的煤矿工人好多爱好吸毛烟。因为路太远,当天折不回来,有几个热情好客的煤矿工人就留我们去他家打地铺住上一宿。时间长了,有一个叫余长生的煤矿工人还和爹爹认做干亲家,给我妹妹取了个名字。

我们赶街大都是在天亮之前就要出村的。记得有一次爹爹挑着烟丝,我跟在后面,从山路步行到跃进煤矿天才开始亮。偶尔也会碰到去老圭山拉煤的拖拉机,和好心的师傅说说,递上一只小春城烟,就搭车去了。有时,爹爹因上课无时间,就把切好的烟丝让妈妈领着我搭拉煤车送到圭山老厂爹爹的亲家余长生家,请他帮助卖。

记得爹爹有一次领着我到小长山街买烟叶没买到,就买了兩百多个鸡蛋回来卖。将近黄昏,一路上,我们插直从桃园、巨木村子背后的山上走。山上寂静得有些怕,爹爹挑着担子在前,我在后拿着一根长棍四处观望,就怕有坏人出来抢劫。我要保护好爹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

爹爹的一言一行对我影响很大。爹爹的每句话我都言听计从。每次上街买烟叶或什么东西,爹爹买好后让我在街上的角落边守着,然后他再去买。听爹爹的话,我就牢牢看着买来的东西一寸不离开。

我们家有三处共约四百平方米左右的自留地,爹爹用来栽烟。一块在小坝里,两块在花金坡。特别是位于花金坡顶的那块地,浇烟水是要到旁边叫小菁的山脚下的一个会出水的地方挑。那时的小菁山里,树木杂草丛生,绿荫遮天蔽日,水冬瓜树叶和松针覆盖地面,没有路,挑水只能咬着牙用一只手挣着旁边的树棵或藤子寻找树木草丛稀疏的地方才能挑到顶,距离不远但非常吃力。爹爹在管理地烟上很下功夫,也很有经验。等到烟苗移栽成活半个月后,爹爹领着我用手把烟秧根部周围的土刨开,然后施上农家肥及一些化肥,通过这种环形施肥,促进根系生长,让烟杆增粗,叶片增大增厚,提高产量和质量。

记得读小学时,头天晚上爹爹切烟丝,妈妈剔烟筋累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生火。那时的火坑是地火坑,家里挖两个约八十公分深的坑,中间用六根生铁棒搭在下面防止柴禾和煤炭掉下去,同时又要确保能漏煤灰。然后上面用四块砂石砌成。这就是火坑,我们叫它“火龙”。另一边的坑叫“风洞”,和火坑联通,用一块凿有直经约二十公分的石板盖着。

生火前,我要顺着木梯爬到木楼上拿柴禾。放柴禾的地方是爹爹用木棒和竹子、泥巴等在厦基椽子下面搭成的篷篷。有时,柴禾少了我用手够不到,就从二十公分左右宽的两根椽子之间钻下去拿柴禾。

拿到柴禾,我要把风洞里的煤灰掏空,并把烧剩的煤碴用手进行取舍,能用的煤碴尽量重复利用。笼火是一件苦差事,有干柴和干松果之类燃火的材料,就容易把生煤燃着,如果只有玉米棒的就要反复点几次火才能使生煤燃烧。等柴火熊熊燃烧起来,才把生煤敲成块状轻轻放进去,中间还要留一定的洞以利通气助燃。待生煤燃烧起来,再把那些取舍来的旧煤碴围拢在周围。接着用桐子油糊裱好的类似扇子的火扇用力反复扇。有时,因为生火被火烟燻红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淌到脸上,擦擦眼泪,都变成了一个花脸。待火笼里的生煤燃烧起来而不会熄灭后,顺火坑边均摆好摆稳三个也是用砂石做成的支锅石,再把猪食锅放上去倒入水。锅里烧着水时,赶忙剁猪草,剁好后赶紧抬到小河里洗净后倒入猪食锅熬着,并盖上一口烂㶽盖以减少热气外漏。最后才来洗手洗脸,包着书包上学去。

在当时那种艰难的岁月里,爹爹教书,妈妈在生产队干农活。下午放学后,我还要哄领弟妹或者做饭、喂猪。期间我学会搓麦疙瘩、做玉米面饭、烙麦面粑粑等等。这都是跟妈妈学的,也是环境逼迫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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