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回家,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了爹娘。
今年春节没回去,三十儿晚上打电话,听到娘的声音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堂弟视频发过来,看到娘圆着脸的样子,我感到莫名的宽慰。
“娘,你胖了。”
“是蛮,别人也都说我胖咧。”娘不好意思地一只手捂在脸上,小手指挡在唇上,露着没有牙的嘴,笑着。
“爹呢?”我问。
“刚回去了,也不能喝酒,待了一会就趋趋着走了。”娘说。爹前年查出有小脑萎缩病症,一直老实巴交的样子让人觉得更老实了。
去年阴历三十下午到家(其实每年都是这个时间)。一阵久别重逢的欢喜过后,天一抹黑儿就和邻居开始放鞭炮。大家好像都在比着一股劲儿,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绚烂多彩的烟花,随着一声声生猛的爆炸,漫天飞舞着破碎的欢笑的纸币。
“娘,我去大叔家了。”放完鞭炮,看着匆匆忙忙在厨房和客厅来回转动的老娘,我下意识地说。
“去吧,带着那箱酒。”娘说着,急步走进厢房,勾着身子搬出一箱酒递给我。每年我都懒得千里迢迢带东西回家,每年娘都赶花集替我买下备着。
小时候,大年三十儿的年夜饭是最丰盛、最热闹的。四世同堂,小一辈都往最老一辈家里凑。厨房里大家一起动手,各尽所能,摘的摘,切的切,烹炸的烹炸,往往切菜和烹炸的人是最令人羡慕和尊重的。大家说说笑笑,就像在田里一边拉呱儿一边干活,不知不觉就干完了一样。每年都要有一成不变的却总能让人垂涎欲滴的“四大件”:四喜丸子、糖醋鲤鱼、黄面鸡、年夜饺子,另有必不可少的“七大碟子八大碗”配菜和水果。菜上齐后,大家在家堂前的八仙桌四周按辈分上下坐好,举杯同祝:“身体健康、完事如意!”,声音穿过贴着秦雄和尉迟恭年画的门,伴着大红灯笼的笑声,随着飘舞的雪花,传到通亮的院里,传到无边的麦田里。
现在说来,这一切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大家好像失去了“大家同欢”的热情。大多数时候,小辈人都是先在自己的小家肆意吃喝一通,然后再去老人家做做仪式。一起劳动、一起欢笑的美好时光都锁进了童年的记忆里。
客主大叔依然热情不减,但没有帮手,也只能随性的做几件新鲜、拿手的菜了事。
“听说了吗,你同学发达了。”席间,堂弟抓起碟里的五香花生米,一边往嘴里扔一边对我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