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的剑锋挑开谢云棠衣襟时,窗外正掠过第二十八只寒鸦。玄铁甲胄的冷气渗入她锁骨下的刀伤,激得她反手将药杵戳进他未愈的鞭痕:"将军这宽衣解带的手法...是在诏狱当差时学的?"
"谢姑娘的胎记..."他指尖抹过她胸前的鹤翼纹,"...比太子背上那只肥。"突然扯落她半边衣袖的动作,惊醒了梁上假寐的沈翊。
谢云棠抓过烛台泼向裴昭,蜡油在铠甲上凝成凤凰尾羽:"将军可知这伤怎么来的?"她突然拽着他护腕按在自己心口,"三年前你率军剿匪那夜..."
"轰天雷炸毁山寨时,有个戴青铜面具的姑娘..."裴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往本将战马下塞了窝毒蝎。"他突然咬断她发间丝带,"那蝎尾针的淬毒手法...与谢姑娘眼下伤口别无二致。"
沈翊的箭矢破空而来,却在触及谢云棠背脊时诡谲转向。箭镞挑开裴昭的护心镜,露出底下结痂的"双"字烙印:"裴将军可知..."他幽灵般出现在窗棂上,"...这疤是用你娘亲的..."
谢云棠突然旋身将裴昭扑倒在地,唇瓣堪堪擦过他颈间疤痕:"将军的裹伤布该换了。"她扯下染血的帘幔缠住他渗血的鞭伤,"上回用的金疮药里...可是掺了断肠草?"
裴昭的掌心突然覆住她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将那块朱砂痣剜下来:"谢姑娘当年赠蝎的恩情..."他翻身将人压进裘毯,"...本将用化功散的解药还如何?"
沈翊的刀尖劈开两人之间的空气:"裴将军的报恩方式...倒是与三皇子如出一辙。"他突然甩出个瓷瓶,"喝下去,否则你心心念念的谢大小姐..."
谢云棠抢过瓷瓶一饮而尽,却在药液入喉时尝到熟悉的梅子香——正是佛窟里她喂给裴昭的那颗毒梅滋味。剧痛袭来的瞬间,她看见裴昭眼底翻涌的惊怒,像极了那年火场中濒死的幼狼。
"这滋味..."她染血的指尖划过裴昭颤抖的唇,"...可比将军的冷脸有趣多了。"突然咳出的黑血在裘毯上绽开红莲,与谢清沅腕间消失的连命蛊红痕遥相呼应。
裴昭的铠甲在雪光中轰然坠地,露出满身新旧交叠的伤痕。谢云棠在眩晕中数着他心口的箭疤,忽然发现其中一道的纹路...竟与自己袖中暗器的倒钩完全契合。
"那年惊蛰..."他撕开她肩头布料处理伤口,"...往本将茶里下蛊的丫头..."突然将染血的帕子塞进她齿间,"...咬紧了。"
沈翊的冷笑混着风雪灌入:"好一对亡命鸳鸯。"他踢翻炭盆,火星在空中拼出谢清沅被困地宫的影像,"谢二小姐不妨猜猜...你在这受苦时,你的好姐姐正在谁的榻上..."
裴昭的剑突然刺穿沈翊虚影,真正的剑锋却挑落了谢云棠的翡翠耳珰。耳珰滚入炭灰时显露出夹层中的密信,正是三皇子许诺助她假死脱身的血书。
"原来将军早知..."她忽然笑得凄艳,"...我这颗棋子该落在棋盘哪处。"指尖抚上裴昭颈间脉搏时,袖中暗箭已对准他后心。
雪夜更鼓骤响,裴昭突然捏碎解药瓷瓶。飞溅的碎片中,他俯身咬破她锁骨下的鹤翼纹:"当年往蝎毒里掺糖霜的蠢事..."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谢姑娘还想再来一次吗?"
谢云棠的暗箭最终射穿了沈翊的箭囊,二十支穿云箭在空中爆开烟火。借着刹那光亮,她看见裴昭用唇语无声地说:"寒潭鎏金牌位下...有你想要的真相。"
当沈翊的刀锋真正落下时,谢云棠突然拽着裴昭滚入密道。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眉心,裴昭压抑的喘息里带着笑:"谢姑娘现在摸到的...可是本将最后一瓶解药。"
密道尽头传来谢清沅虚弱的呼唤,谢云棠在血腥味中突然发问:"将军当年没杀那个下毒的丫头...是因为她眼睛像你娘亲?"
裴昭的回应是更用力的拥抱,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那道"双"字疤痕。而当他们跌出密道那刻,谢云棠终于看清他怀中藏着的物件——正是她七岁时丢失的布老虎,肚皮上还沾着干涸的蝎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