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学》是萨义德从后殖民主义视角出发,对西方话语下的“东方”进行批判的著作,一经出版,就引起强烈反响。阿拉伯血统,美国国籍的双重身份让萨义德对东西文化有了更独特的看法,他指出:“东方不仅与欧洲相毗邻;它也是欧洲最强大、最富裕、最古老的殖民地,是欧洲文明和语言之源,是欧洲文化的竞争者,是欧洲最深奥、最常出现的他者形象之一。”
在他看来,现存的东方学是“失败的”,这种失败“既是学术的失败也是人类的失败”。有人批判萨义德对于东方学“只破不立”,但他的目的并非建立一门新的“东方学”,而是描述这一东方话语的“建构”过程,并对批判意识和人文精神提出呼吁。如他自己所说:“学者和批评家应从旧的意识形态枷锁中解脱出来,对自己的方法和实践不断自我审查,使自己的研究与材料相适应,而不是与教条和先见相适应”。
一、权力话语下的“东方”和“东方学”
当“东方学”在西方正炒得火热的时候,萨义德言辞犀利地站了出来,踩了一个“急刹车”。他提醒人们注意:“想通过东方学了解东方人的生活现实或社会现实,是徒劳的。”因为西方人所认为的东方,并不是真正的东方,而是在西方话语权力下建构出来的“东方”。
他的观点受到了福柯关于“话语”理论的影响。福柯认为,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通过“话语”获取的,萨义德在《东方学》中也认为,现存的关于东方的知识,也是通过话语所建构的。西方在东方建立殖民地,从而对东方进行“消费”。一方面,东方作为政治管控对象存在,另一方面,东方作为文化他者存在。在西方人眼中,东方像一个遥远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东方被猎奇,被想象。东方已并非本来的东方,而是西方价值体系下的一种投射和建构。
在这个建构过程中,作家、游客、国家代理人、殖民主义者等都不同程度地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一些到过东方的文人或政治家,将自己在东方的见闻记录下来,形成了他们眼中的东方。但由于受限于西方人身份的视角,他们对于东方的记录并非纯粹客观,而是充满个人化的加工和想象,有的已与东方本来的面目相去甚远。这些“作品”被带回西方,成了西方人关于东方的有限认知的材料,也成了东方学的经验之源。
东方是话语下的东方,同样作为话语的东方学,也是在政治权力、学术权力等的交换过程中被创造出来的。萨义德在书中说:“一方面,东方学力图尽可能准确、尽可能广泛地搜集有关东方的知识; 另一方面,又力图使这些知识能满足西方的需要,因此使用了许多控制性符码、分类、标本, 周期性观察、字典 、语法、 评论 、编辑、翻译等方式对这些知识加以过滤,所有这些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对东方的一种模拟,并在西方、为西方从物质上对东方加以复制。简而言之,东方将由一群科学工作者从勇敢的旅行者和居处者个人性的、有时甚至是经过篡改的经验转变为一种非个人性的权威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