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山的雨总是带着股霉味,像陈年的威士忌混着铜锈,浸透了每一个角落,渗入了每一寸空气。
林琬星蹲在古董店的屋檐下,指尖摩挲着维多利亚时期蕾丝领口的蛀洞,心中不禁浮现出这件衣物曾经的辉煌。
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贵族们在华丽的舞会上穿着这些精致的衣物,尽情展现优雅与风华。
雨水顺着铁艺招牌滴落,在脚边积成浑浊的水洼,倒映出她发梢凝结的冰珠,仿佛那些梦幻的时光也在这雨幕中悄然流逝。
“Chinese girl,这破布还要看多久?”蓄着络腮胡的店主踢开店门,威士忌酒气混着狐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林琬星没有抬头,手指依旧在那件蕾丝领口上游走,仿佛在与它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她将五十英镑拍在潮湿的台阶上,声音清脆,却又显得无比沉重:“这件我要了。”
“哈!你们中国人就爱捡垃圾。”男人用皮鞋碾住纸币,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再加二十,不然我卖给回收站。”林琬星终于抬眼,冷冷地看着他。
玻璃橱窗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黑发结成粗辫垂在胸前,廉价毛呢大衣裹着单薄身躯,唯有眼尾那颗泪痣艳得惊心,像是她内心深处那段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挣扎。
“约翰逊先生,”她突然笑起来,笑容中透着一丝挑衅,“您上周卖给大英博物馆的波斯挂毯,经纬线里掺了尼龙吧?”男人的脸色骤变,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惊恐的神情让她心中暗自得意。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那件蕾丝领口,指尖捏着边缘轻轻一扯——泛黄的织物竟如蜕皮般剥落,露出内里暗红色的丝绸衬底,仿佛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1582年威尼斯瘟疫时期的丧服,”她抖开衣料,血腥十字架纹样在雨中舒展,像是从历史的深渊中爬出来的幽灵,直击人心,“您当普通蕾丝卖,真是慷慨。”男人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仿佛见到了女巫的诅咒。
林琬星将纸币塞进他胸前的口袋,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她没回头,知道那是贪财的老混蛋吓晕在自家店门口。
巷子深处的裁缝铺亮着昏黄的灯,透出一丝温暖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为她指引方向。
学徒小雨蜷缩在缝纫机下,脖颈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泛着紫,像是她心灵深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林琬星把蕾丝丧服扔在工作台上,金属顶针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是在为她的怒火伴奏。
“第几次了?”她扯开小雨的立领衬衫,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与愤怒。
“第三次……”少女哽咽着,指向窗外,眼中闪烁着泪光,“那个红头发的,总在收工时堵我。”林琬星望向玻璃窗外,看到三个醉汉正冲着店铺做下流手势,为首的红发男人将酒瓶砸在霓虹灯牌上,飞溅的玻璃碴在积水里折射出血色光斑,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等着。”她抓起刚煮沸的摩卡壶,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她决心要为小雨讨回公道,绝不让这些流氓继续骚扰她的朋友。
门铃响起的瞬间,滚烫的咖啡液泼在红发男人脸上,尖叫声刺破雨幕,犹如一声惊雷。
林琬星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踏上他胸口,细跟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晃了晃手中的拆信刀,刀柄镶嵌的孔雀石在雨中泛着幽光,仿佛是她内心深处那股无畏的勇气,“维多利亚时期解剖尸体的工具,专割喉管。”
另外两人想上前,却被她一个眼刀钉在原地,心中涌起一阵恐惧。
“英国法律判不了你们,”她俯身将刀尖抵在红发男人咽喉,感受到他颈部的颤抖,“但我的裁缝剪见过更脏的血。”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她将拆信刀塞进小雨手中,目光坚定而温柔:“记住,眼泪泡不软畜生骨头。”
监狱会客室的铁栅栏爬满水雾,透出一丝阴冷。
阮清雾隔着玻璃哈了口气,画了只独眼鸽子,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星星,我的柯尔特1911在第三个马桶水箱里。”林琬星攥紧话筒,心中一紧:“你疯了?持枪罪要加刑!”
“总比让那群杂碎惦记小雨强。”女人摘下单边眼镜,空荡荡的左眼眶像口枯井,透出一丝无奈与悲伤,“听着,下周苏富比拍卖会有件乾隆时期的点翠簪,是你母亲要的东西。”林琬星心中一震,母亲的影像浮现在脑海中,那个在她心中永远温柔的女人,仿佛在呼唤她。
探视灯突然闪烁,林琬星在明灭的光影里看见阮清雾右臂的纹身——那些所谓的和平鸽,分明是子弹洞穿血肉的轨迹,刺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疑惑与渴望。
“因为……”阮清雾的指尖划过玻璃,水珠连成星座的轨迹,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你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举着裁衣剪对抗整个唐人街。”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狱警来提人时,林琬星将额头贴上冰冷的玻璃,心中涌起一阵不舍。
“清雾姐,我等你出来看我的首秀。”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坚定与期待,仿佛在为未来铺设道路。
“记得给我的囚服镶满碎钻,”女人大笑着被拖走,笑声如同清脆的铃铛,回荡在她的耳边,“老娘要穿着它走上戛纳红毯!”那一刻,林琬星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与力量,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光辉。
三个月后的深夜,林琬星在工作室焚烧请柬,火舌舔舐着烫金字母,将“V&A博物馆特邀设计师”的字样吞没成灰。
她展开那件改造过的蕾丝丧服,三百枚手术钢钉在裙摆拼出凤凰纹样,仿佛在诉说着她的重生与蜕变。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简讯:“碎瓷片很衬你的血,三千万值了。——谢。”林琬星心中一震,仿佛一股热流涌入心间。
她推开窗,看见对街画廊正在布展。灯光下,那件染着咖啡渍与血迹的初代作品被装裱在防弹玻璃中,标签写着——《腐国玫瑰》,如同她心中那朵在黑暗中绽放的玫瑰。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仿佛在为她的故事伴奏。
林琬星将乾隆点翠簪别进发间,翡翠流苏垂落在锁骨,映衬出她那张美丽而坚毅的面庞。
镜中倒影渐渐与梦境重合,那个古装女子在火海中回头,金步摇碎成星辰,仿佛在为她的未来铺路。
“顾忱希……”她对着虚空呢喃,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原来我们都在地狱里种花。”她知道,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上,必将有更多的挑战与辉煌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