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的前夜,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
林琬星蹲在陶艺教室的窑炉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星形陶坠。这是顾忱希三天前塞给她的,说是毕业礼物。灰白色的陶土表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咔嚓。"
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林琬星警觉地转头,只看见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最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当她翻遍整个陶艺教室时,却在储物柜后发现几枚沾着口红的烟蒂。
"疑神疑鬼。"她自嘲地笑了笑,将窑炉温度调到1280度。顾忱希的茶盏正在里面接受最后的淬炼,这是她准备了三个月的赔礼。
突然,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琬星冲向控制台,发现温度曲线像疯蛇般乱窜。1300度、1500度、1800度......远超陶瓷的承受极限。她抓起灭火毯扑向电闸,却被爆裂的窑门碎片击中膝盖。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一道身影撞开教室门。顾忱希的白衬衫被热浪撕成碎片,他像扑火的飞蛾般冲向窑炉,徒手扒开滚烫的砖石。
"你疯了?!"林琬星嘶吼着拽他。
"里面有东西......"他声音嘶哑,掌心被灼烧得皮开肉绽,"不能毁......"
消防栓的警报终于响起时,顾忱希从废墟里抠出个焦黑的铁盒。盒盖扭曲变形,他用鲜血淋漓的手指硬生生掰开——里面躺着枚星形陶坠,和她颈间那枚一模一样。
"赔你的。"他把陶坠塞进她手里,转身时踉跄了一下。
林琬星这才看见他后背的衬衫早已被血浸透,玻璃碎片像钻石般嵌在肩胛骨上。她想起昨夜路过医务室,听见江浸月甜腻的嗓音:"顾学长,要是我把林琬星的纹身照发到校长邮箱......"
"是江浸月干的?"她突然问。
顾忱希背影一僵。
"监控显示最后离开教室的是你。"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林琬星,玩火也要有个限度。"
校医院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林琬星靠在处置室门外,听着里面器械碰撞的脆响。护士第三次端着染血的纱布出来时,她终于踹门而入。
顾忱希赤裸着上半身趴在诊疗床上,后背的伤口像绽放的红莲。医生正在用镊子夹取玻璃碴,每拔出一片,他的脊背就痉挛一次。
"出去。"他哑着嗓子说。
林琬星径直走到床边,夺过医生手中的镊子:"我来。"
"你......"
"我外公是战地医生,"她蘸着碘伏擦拭他肩头的伤口,"七岁我就学着给伤员取弹片。"
镊子探入血肉的瞬间,顾忱希的拳头攥得发白。林琬星闻到血腥味里混着松木香,那是他惯用的钢笔水味道。
"为什么救我?"她突然问。
"职责所在。"
"学生会主席的职责包括替纵火犯挡灾?"
顾忱希突然翻身握住她的手腕,染血的掌心烫得惊人:"林琬星,有些游戏你玩不起。"
处置室的灯管滋滋作响,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林琬星俯视着他苍白的唇,忽然发现他左眼尾有颗极淡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顾忱希,"她将染血的镊子抵在他心口,"你心跳得好快。"
次日清晨,林琬星在机场拆开匿名包裹。
碎瓷片串成的项链躺在天鹅绒衬布上,每片边缘都打磨得圆润光滑。她对着阳光转动链坠,内侧刻着的"W.X.& G.C.H."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氧化铁渗入釉面形成的血斑。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昨夜顾忱希趴在诊疗床上的裸背,肩胛骨伤口拼成残缺的凰鸟图案。
附言:「涅槃要烧够三遍,这才第一把火。——江」
广播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林琬星将项链戴在颈间。瓷片贴着锁骨,寒意渗入血脉。
"顾忱希,"她对着候机厅的监控摄像头微笑,"我们伦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