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关于未来
大四时，秋霞因为成绩优异，毫无争议地被保送研究生；而我的大学成绩一塌糊涂，从大三时开始挂科无数，要不是补考时老师网开一面，批卷时老师放我一马，估计毕业证都拿不到，就更别提考研了。
作为一所船舶海洋以及水声核电为主打专业的理工科院校，最对口的就业单位莫过于中国船舶集团了。2007年初，大四下学期，我叔叔作为中船工业的招聘团领队，带领几十家中船旗下的船厂和研究所来我们学校招聘。学校为这场最大规模的企业招聘，做了精心的准备和最高规格的礼待。招聘会在我们学校的体育馆隆重举行，而当天前来的本校以及外校的应聘以及感受择业气氛的学生们把场馆挤得满满当当，说是人山人海并不夸张。在魏副校长宣读完欢迎致辞后，作为领队的叔叔，款款走上前台，为大家讲解集团的情况以及相关用人单位的招聘计划和要求。彼时的叔叔刚刚四十岁出头，从中央党校厅局级干部培训班毕业归来，在集团担任重要职务，前途一片光明。我在人群中看到了秋霞的身影，我穿过人群走到秋霞身旁，看到秋霞专心致志地聆听叔叔正在介绍中船旗下的研究所概况。我跟秋霞打了个招呼，秋霞对我微微一笑问道：你是来招聘的吗？我摇了摇头说：我是过来看我叔叔的，你是提前来感受感受招聘氛围的吧？秋霞点了点头“我也带了几份简历，打算往心仪的单位投一下试试，不过那些研究所都需要研究生以上学历的，你叔叔在哪啊？”秋霞的问题正中我的下怀，我骄傲地向台上指了指，“那就是啊。我的亲叔叔，是我爸爸唯一的亲弟弟。你看他不是也姓T嘛，哈哈！”秋霞大吃一惊，她一定想不到，原来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单位的上属集团的高管，竟然能和我搭上关系。秋霞吃惊道：“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秋霞的眼神和表情渐渐由惊讶转变为羡慕，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渐渐缩小，或许有一天，她会对我有所求吧。我心中不由得升腾一种满足感和优越感，我和秋霞肩并肩继续注视着台上的叔叔，意气风发，谈吐优雅。我第一次感受到从小到大视为榜样的叔叔，如此魅力十足令人向往。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让我向他人炫耀的地方。而这位从小到大一直不在我身边，只有过年时能见上几面的亲人，带给我前所未有的自信，而这种自信竟然能够填平四年以来我与秋霞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叔叔宣讲完毕，招聘会正式开始，秋霞似乎意犹未尽，我便问秋霞要不要过去一起跟叔叔打个招呼，聊聊家常，秋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去用人单位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具体情况我们晚上再聊。”
在学校的东门外有很多高档的餐厅，之前在学生会时经常到那边聚餐。当天晚上我和秋霞啊挑选了一家烤鸭店，我们的话题从闲聊转移到了我叔叔的身上，进而又发散到未来的规划和打算上。这是我们都不愿意去面对而又不得不去面对的话题。秋霞问我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说：“我们学电子通信的，最好的去处是华为和中兴，本科生从事研发的比较少，基本上都外派到亚非拉国家建基站去了，我自己还挺想去国外锻炼锻炼的，听说补助很多，一年下来连工资带补助差不多能小二十万呢，干个三五年就成为百万富翁啦！如果华为、中兴去不了的话，深圳东莞的对口公司也挺多，过段时间比亚迪过、富士康过来招聘，我们专业的本科生很多都会选择这样的企业或者工厂，再不行就去船厂，沪东啊、外高桥啊那边的船厂，可能就要去上海发展了。”我深知，最能左右我的选择是秋霞的选择，虽然她距离选择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我问秋霞：“三年后你研究生毕业后打算去哪工作呢？”秋霞说：“学船舶海洋工程的就业面比较窄，最好的归属就是船厂和船舶相关的研究所了，女生不太适合在船厂工作，而研究所的档次参差不齐，最好的几家都在北京和上海。我不太喜欢上海，感觉有些浮华过于物质，我喜欢北京，喜欢他的包容和大气，中船的总部就在北京，而某研究所也是国内最顶尖的研究所，只不过门槛太高了，一线的科研人员基本上都是北大清华的硕士博士，咱们学校竞争力不强啊，我听过很多人都是将军家属，需要有背景有关系才能进入这样的好单位呢。听说今天该单位只招了一个哈工大的博士，咱们学校投递简历的无数，但是基本都不符合用人单位的要求。”我了解秋霞的性格，骨子里充满了倔强和要强，对秋霞来说，她已经习惯了第一名，卓越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深藏在校园之中的她突然间发现原来天外有天，世界远远不止校园那么大，就像四年前的我进入大学的校园看到秋霞的那一刻，才明白之前十九年生活在富拉尔基这座小城镇的我不过是坐在井里的蛤蟆。这个社会上各行各业优秀的人才和精英实在太多了，亮眼的成绩单并不是走进社会依然畅通无阻的通行证，甚至你连心仪的企业大门都摸不到，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当你越接近现实，你就会越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不是靠努力就能改变一切的世界，而曾经的卓越就会一点点变成最无情的嘲笑。我安慰秋霞：“秋霞，你要相信自己，只要你想，你未来就一定能去北京，一定能去你最想去的单位，你踏踏实实地读完研究生，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我们全家人都希望我能去北京，只不过我这个人过于叛逆，总喜欢跟家人对着干，他们越希望我去，我就越不想去。但秋霞，我决定我找工作地点在北京的工作了，争取能够在你来北京之前，干出一番事业来，秋霞，我在北京等你！”秋霞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好啊！我相信你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我们举起了酒杯，将满满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我终于确定去北京工作，走上了一条叔叔曾经走过的老路。在即将分别的四五六月，我和秋霞几乎每周都一起去校外吃上一顿晚餐，每次酒足饭饱后，我会像她男朋友一样慢步把她送回女生宿舍，路上会路过校园内买水果的小摊，每次我都会在固定的一家买上很多最贵最好的水果，芒果、火龙果、猕猴桃、香蕉、杨桃等等，满满一大袋子，之所以选择那一家小摊是因为那位摊主每一次在我结账的时候都会说一句：“你女朋友真漂亮，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毕业前，我和秋霞一起逛了一次中央大街，中央大街熙来攘往的人群时常会把目光投向我们，确切的说是投向秋霞，因为她的美丽和高挑，给美丽的中央大街增加了几分色彩，也满足了我几年来深埋在心底的虚荣。我给秋霞买了几件衣服，我喜欢看秋霞在镜子前试衣服的样子，一件又一件不同的衣服衬托出秋霞不同的气质和内心，秋霞并没有介意我来结账，对我来讲，能够为秋霞花钱，是我人生莫大的荣幸，而秋霞也乐于施舍我这除男朋友外独一无二的恩赐。但老刘并不这样认为，老刘说：“要是我女朋友敢接受别的男人给她买的衣服，我非把她的腿打折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