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仲春时,忽儿飘来一阵槐花香,便思慕起佳肴美味的槐花麦饭,仿佛又见到槐花林内“蜜蜂飞舞采蜜忙,孩童捋花喜气扬”的和谐春意画卷。
我出生 于六十年代中期的贫穷农村,幼年遇上瓜菜代的生活贫乏况景。那时粮食短缺,特别是到了春季,才真叫青黄不接。可是,困难是吓不倒穷则思变的贫下中农的,先辈们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总结出向大自然要粮食的办法----槐花充食,造就出“槐花麦饭”这一传统美食。
槐花麦饭的做法是有一定讲究的。采摘槐花时,一定要注意观察花期,并掌握好采摘期。既不能提前采,否则开花的少,做出的麦饭香气不浓厚;又不能拖后采,否则花期已过,做出的麦饭同样味淡。将采摘的槐花(带少许嫩叶、芽)用清水淘洗两三遍后,经四五小时沥干、阴置,然后将花放入盆中,加入少许碱水挼捏,四五分钟后,拌入花体积的1.5倍的玉米面粉,直到搅拌均匀,裝笼蒸半小时许即熟。起笼晾至适温,盛入盆中搅散,加入适量食盐,再经滚烫的食用油一淋,搅均匀即可食。若果爱吃甜食的话,起笼后趁热加入白砂糖搅匀就行。
采花是既辛苦又危险的,同时又充满着喜悦的一项活动。槐树多生长在沟、渠、河边或井旁,采摘时一定要注意脚下的安全。槐树枝条上长有错七扭八的刺,攀沿上树需要特别小心,以防划伤。且槐花生长在一年生的新枝上,枝条韧性大,拽枝时须防枝条反弹伤人。通常是一个人在树上折枝条,一伙人在下面一边抢占,一边相帮捋花,还有人在向树上的人指点“那枝、那枝”,其余的人嘴里笑骂着、议论着,直到各家估摸着都够了,便对树上人喊道:“够了够了,下来。”对于低处的槐花,可直接捋,或者在地上铺一条被单,一个人用长竹竿敲打槐树枝条,震落槐花。拎着槐花回家,体恤不小心划伤的血痕,幻想着香喷喷的麦饭,心里头还是蛮甜滋滋的。
童年的记忆中,关于槐花有两件事较为深刻,至今难忘。在我家旧址的斜对面有一颗大槐树,依稀的记忆中,树径有五六十公分,高度在四米以外。大约是我六七岁时,有一年的春夏时分,我看别的小孩吃郁香的槐花麦饭,就哭闹要吃。我叔父见状便将磨好的镰刀绑到竹竿上,端上木梯子,朝槐树上一搭,提着竹竿就上去了。当钩的差不多时,忽然镰刀片脱落刀架掉了下来,不偏不正刀刃碰到我叔父的脚上,顿时鲜血直流,我叔父快速下树,在周围人的帮扶下到大王镇进行了包扎。即使我早已年届四十几岁,但每每回想此事,都为自己孩提时代的贪嘴而羞愧着、后悔着。同是这一棵树,又有一年,我堂屋的三伯在钩槐花时,不慎从树上掉下来,摔成重伤,经西安人民医院抢救,幸免于难。(后来村人残酷、带血般地戏称他为“空中飞人”,每当我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时,就会有被辱没、被矮化之感)自此村人便说这树成神了,不敢再乱折。这树又茂盛地长了几年。后来村里道路拓宽,此树挡道,就被伐掉了。
现今优越的生活,思绪偶尔回想一下过往的艰辛,何尝不是一盘充满蜜香、充满温馨、充满舒意的槐花麦饭呢?!
我喜爱槐花的外形,我喜爱槐花的馨香,我更喜爱槐树的奉献精神。
2009-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