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秦腔

甘肃安万剧团火爆后,网上能刷到许多有关安万,秦腔,专业院团和民营剧团对比等话题的文章及视频。借着这一波流量,有关秦腔的话题关注度都特别高。

我看到不少网友在相关视频及帖子下留言,秦腔是根植于秦人(西北人)基因中的种子,年轻时没感觉甚至讨厌,到了一定的年龄后,自然就激活了,然后快速生根发芽,长在心里。板胡琴弦上流淌出婉转而又富有激昂的腔调,直击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萦绕在内心深处的故乡,那些黄土地上苦难中抗争奋斗的先祖,就一下就呈现的眼前。

秦腔宣泄苦难抗争,演绎悲欢离合,颂扬忠烈敬仰,鞭笞忘恩负义,描绘才子佳人……听过全国诸多剧种,感觉只有秦腔能抒发和表现人生起落,家国情怀,起到高台教化的作用。秦腔那种悲愤、苍凉的板胡声,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直达天际的呐喊,像是在问天、问地,人生为何这么多磨难艰辛?

好友不是陕西人,但生于陕西,长于陕西。他所工作的企业因经营不善而破产,不得已离开陕西到东北发展。青春少年时,提起秦腔,都是一脸不屑神情,认为秦腔太粗糙,太土。中年后,忽一日微信问我,有没有秦腔音乐或唱段,我发一段《祭灵》唱段和《金沙滩》中秦腔曲牌《哭祖庙》和《永寿庵》给他,他说听完心里畅快多了,但是还是感觉缺点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我说正规院团技巧多了,偏偏在情感上少了些野性,没有了那种无拘无束的洒脱,也少了荡气回肠的气势。后来,我给他发了民间艺人董厚生老先生的一段《放饭》和安万的《潼关》。他说想要的就是来自民间的不加太多修饰的音乐,只有这种音乐,才能展现西北人骨子里的不屈,才能表达内心的悲愤不甘,才能让自己面对困难时,痛快地流泪,然后擦干眼泪又继续面对挑战。

记得当年外公去世,我内心非常难过,回家奔丧路上,想起的都是外公在世时和我在一起的点滴,缺却没有一颗眼泪掉下来。当我进门往灵堂前一跪,自乐班板胡唢呐一声起来,我的眼泪哗一下就夺眶而出。哪是什么音乐啊,分明是割在心上最柔弱地方的刀。当年秦军中条山抗日,八百余弹尽粮绝的陕西楞娃,在敌人追兵面前,面对黄河绝境时,誓死不做亡国奴。他们面向三秦大地,深深地叩头之后,就毅然决然地跳入黄河之中。除了秦腔,没有那种音乐,更能表现那种悲壮、不屈、刚烈、不舍和决然的情感。

看安万的戏,好多观众都流泪了,陕西人常说“就着灵堂哭恓惶”,其实,秦腔音乐唱腔,最容易让人和舞台上的演员共情,这次安万来西安演出,不少青年人也加入到看戏大军中,除了年轻人玩网络自媒体原因之外,真的有不少人是“年少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深埋在秦人血脉中的勾魂音乐基因被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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