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忱年少时自恃才气, 纵酒任性。因其年少而出任方面之任,谈者无不忧之。及其出镇荆州,威风肃然, 殊得物和。桓玄时在江陵,既其桓氏起家之地,亲朋故交,盘根错节,势力雄厚,且桓玄常以才雄超人,对人盛气凌人,极难驾驭。王忱每思裁抑之。
桓玄字敬道,小字灵宝,谯国龙亢(今安徽怀远龙亢镇)人。东晋将领、权臣,大司马桓温之幼子。 袭桓温爵南郡公,世人称其为"桓南郡"。
桓玄出生时光芒满室,请了天师道人孙泰来占卜吉凶,孙泰抱起桓玄,看了半天道:"此儿生有奇耀,宜目为天人,且重逾常儿,日后当贵不可言。"并为之取名为"神灵宝"。桓温听后大喜,甚爱异之。
后来桓温嫌其名字太长,又免于外人猜忌,便减去"神"字,故其小名曰"灵宝"。桓温临终,以桓玄为嗣子,承袭其爵南郡公。
桓玄时年七岁,待到桓温丧服期满,其父生前所辖府州文武官员向其叔父桓冲告辞,桓冲抚着桓玄头,指着众文武道:"此皆你家故吏,你且善待之,待你长成之日,可为辅弼,成就事业,将来光大桓家门楣,应在孺子。"桓玄因此涕泪满面,答谢诸人。众人也深感于怀,并与之还礼,且惊异桓玄小小年纪并无幼童之惊慌无助,一副少年老成,胸怀大志的模样。
及其长,形貌瑰奇,风神疏朗,博采众长,善属文。常负其才地,以雄豪自处,众人皆畏之,朝廷亦疑而未用。桓玄直至年二十三,始出仕,拜为太子洗马,为一闲职。
桓玄被召为太子洗马,从江陵前去赴任,途中船停于荻渚。王忱闻讯前去探望,其时他服五石散后已有少许醉意。桓玄为王忱备酒,准备把酒言欢。然王忱因服五石散而不能饮冷酒,于是频频命下人“温酒来,温酒来。”
然而王忱一时忘却“温”乃是桓玄父亲桓温的名讳,犯了桓玄家讳,桓玄听到后,顿时觉得桓家已落得如此地步,王忱竟敢直呼家父名讳,如此轻慢于他,却又不好发作,感怀于心,于是呜咽的哭了起来。
王忱顿时酒醒,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打算离去,但桓玄却将他拦住,以巾拭泪道:“阿大亦是无心之失,不必自责,家父已去十数年,世人不知避讳,也属平常,与阿大何干!来,你我今日痛饮一番,也不枉阿大探看之情。”王忱因而感叹道:“灵宝(桓玄小字)竟如此旷达,日后必成大业。”宾主尽欢而散。
太元末,桓玄出补义兴太守(今江苏宜兴),郁郁不得志。曾登高远眺太湖,见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而己志不伸,长叹道:"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遂弃官回到其封地南郡(今湖北江陵)。
桓玄在归乡途中经过建康,依礼节前去拜见尚书令琅琊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正与众宾客饮酒,酒至半酣,见是桓玄道:“原来是故人之子,快快请起。”
桓玄刚刚起身,司马道子对在座诸位大臣介绍道:“此乃桓宣武之幼子灵宝,袭封南郡公。”众人纷纷与之见礼。
司马道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怒目对桓玄斥道:“桓温晚年擅自废立,欲行不轨,你做何解?”桓玄以为道子对己欲行不利,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对答,吓得伏地叩头,欲哭无泪,几不能起。
众位大臣也惊在当场,不知道子何意,这是灭族大罪,谁也不敢乱言。府中长史谢重起身举笏板正色道:“故宣武公黜昏立圣,功超伊、霍,外间纷纭之议,宜裁之圣鉴,宰辅不宜妄言。”道子顿时酒醒一半,颔首曰:“侬知侬知(即我知,我知)。”即举酒杯对桓玄道:“桓义兴(指桓玄曾任义兴太守),适才相戏耳,能饮一杯否?”桓玄这才起身,饮了一杯,告谢而出,汗流浃背。由是桓玄益不自安,对道子有切齿之恨。
谢重与司马道子关系亲昵,故能相劝。昔时,道子曾在家中夜坐,仰望星空,其时天清月明,纤尘不染,道子感叹良辰美景。谢重在坐,对答道:“不如微云点缀。”道子因对谢重戏言:“卿居心不净,乃复强欲污秽太清也?”
桓玄深感自己被朝廷猜忌,自以元勋之门而负谤于世,乃上疏,其略云:“臣闻周公大圣而四国流言,乐毅王佐而被谤骑劫,恶直丑正,何代无之!先臣蒙国殊遇,姻娅皇极,常欲以身报德,投袂乘机,西平巴蜀,北清伊洛,使窃号之寇系颈北阙,园陵修复,大耻载雪,饮马灞浐,悬旌赵魏,勤王之师,功非一捷。太和之末,皇基有潜移之惧,遂乃奉顺天人,翼登圣朝,明离既朗,四凶兼澄。向使此功不建,此事不成,宗庙之事岂可孰念!昔太甲虽迷,商祚无忧;昌邑虽昏,弊无三孽。因兹而言,晋室之机危于殷汉,先臣之功高于伊霍矣。先臣勤王艰难之劳,匡复克平之勋,朝廷若其遗之,臣亦不复计也。至于先帝龙飞九五,陛下之所以继明南面,请问谈者,谁之由邪?谁之德邪?岂惟晋室永安,祖宗血食,于陛下一门,实奇功也。
自顷权门日盛,丑政实繁,咸称述时旨,互相扇附,以臣之兄弟皆晋之罪人,臣等复何理可以苟存圣世?何颜可以尸飨封禄?若陛下忘先臣大造之功,信贝锦萋菲之说,臣等自当奉还三封,受戮市朝,然后下从先臣,归先帝于玄宫耳。若陛下述遵先旨,追录旧勋,窃望少垂恺悌覆盖之恩。”
孝武帝览书感叹不已,然想起桓温废立之威,跋扈之状,仍不寒而栗,对桓氏防范之心丝毫不减,故对桓玄上书,置之不理。
桓玄在荆州,曾经有事拜访王忱,门人前去通报,桓玄等了许久,不见回报,以为王忱又轻慢于己,大怒,倚仗在己封地,逞其威风,驾车直进。王忱见之大惊,而对桓玄无礼之状又无可奈何,只好对门人大发脾气,当桓玄之面而鞭笞门人。
桓玄知其意,大怒而去,王忱脸色不变,亦不挽留。
王忱曾于朔日(每月初一) 见客,仪仗甚盛。桓玄见之,与王忱言,欲出城狩猎,借数百护卫与之。此举大违礼法,乃桓玄试探之意。王忱左右皆劝道:“南郡公此举于法不符,于理不合,借兵与之,恐为乱矣。”王忱正色道:“朗朗乾坤,其欲反也?”遂如其愿,悉数给之。桓玄闻之,惮(害怕)而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