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考研结束去了杭州。正值春天,她最美丽的季节。下了火车已经夜晚,朋友把我接了过去,南方湿漉漉的空气教我兴奋。中国人谁没听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但那个夜晚,初见之下我想:无非就是钢筋水泥的楼房,也不过如此。
但是,喜欢一样东西是需要时间的,日积月累,她的种种韵味与气质才能被感受到,这是一个发现与构筑的过程。如果一样东西开始便竭尽全力展示其千般好,多半撑不了多久便令人生厌了。城市和人都是如此。大概是这样吧?
第二天,朋友说领我出去,也不说去哪里。把我领到了一汪湖边,湖不大不小,对面是黛青色的山峦,起起伏伏。湖面温柔得荡着碧波,好似过分多情,却又好似冷酷无情。
我问,啥时候去西湖呢?朋友得意一笑,这就是。我有些吃惊,西湖就这样?当然,西湖很美,但和从小就闻其名而幻想的景致完全不同。不过,游荡在苏堤,看繁花似锦,还是惬意的难以形容,有种一朝看遍临安花的快感。
之后的日子我便在湖滨银泰餐厅打工,下班后,或者休息日,尽管美丽的西湖就在左近,我却很少去逛。只有读射雕英雄传读到郭靖打砸西湖边的小酒馆的情节,才提起精神去金庸描写的地方溜达一圈,然而游人如织,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杭州在那个季节多雨,往往下完之后就是高温,作为北方人的我竟适应的严丝合缝,有点喜欢这样的疾风骤雨与艳阳高照。记得有一次趁着好天气去外面找一个老乡,下午刚回来,骤雨倾泻下来,老天爷简直声嘶力竭,恨雨不能再大点再猛点。我暗自庆幸,幸亏回来了。这一场景作为那段旅居杭州生活的深深一幕,成了挥散不去的念想。
工作了几个月,十分想念家乡,恰好读到杜甫的: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有感同身受的共鸣,当然,这是一种不成熟的矫情。杭州确然是个有诗意的地方,有时候下雨的夜晚,我会想到一位朋友的诗:深宵飘瓦雨怆怆,底事春心付阮郎。帘上烟光犹梦绿,鸾边唇色已云苍。只有在杭州的夜晚,这样的诗句才会涌上心头。陆游纪念馆我也去,喇叭里会放他的诗,中原北望气如山。让我觉得有违和感,太刚猛的诗风和温婉的城市气质格格不入。只是在离开杭州的那个夜晚,路过那里,想起他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梨花,才蓦然觉得,陆游在烟雨江南,有无限的心事,而我没有心事。
之后离开了杭州,来到天津求学。天津的秋天很短,很快便赶上了冬天,小镇青年韩寒唱到,北方干冷的城镇啊,是理想的梦。但那个冬天,经受着眼前的干冷,看着这座简单的北方工业城市,杭州的有趣与生动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睫眉深黛的山,碧蓝的湖,温柔的雨,这里都没有。
次年十月,我筹划了很久,为了一个日思夜想的城市,还有姑娘,去了杭州。在天津站我已经开始幻想,到时候,那个久违的城市与姑娘,究竟谁会让我更感触。那时候我以为是姑娘,经历了一段伤痛的心路历程,我以为是生活。
高铁有五个小时车程。出发时,天津艳阳高照,飞奔着飞奔着,南方的雨水挂在了车窗上,黛青色的山出现在视野里。我在想,经久又见的瞬间,那个姑娘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触动我呢?
又是晚上,列车到了杭州东站,下车的一瞬间,潮湿的清风扑面而来,还是原来的气息,过往在这座城市的种种画面翻腾而起,有点热泪盈眶,在姑娘之前,我已经被这座城市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