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瞳

AIGC创作

>三年前的车祸夺走了我的双眼,直到昨天,我接受了角膜移植。

>拆开纱布的瞬间,世界涌入眼帘,还有……一抹模糊的梧桐树影。

>“只是术后幻象,”医生安慰。

>可当夜,我竟在镜中看见一个湿发少女在雨中的街角回头!

>惊恐中,我砸碎了镜子。

>“别怕,”角落响起陌生嗓音,“那是我女儿死前的最后画面。”

>“她…死于车祸?”

>“不,”阴影中的女人举起一张染血的学生证,“死于三年前那个雨夜,肇事者逃逸时……轧断了她的脖子。”

---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像一层冰冷的膜,糊在鼻腔深处。我躺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浆洗得发硬的床单,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绝对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三年了。整整三年,我的世界被这片浓稠、沉重、永无止境的黑夜吞噬。车祸的巨响,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碎裂的冰雹般砸落的声音……还有那瞬间席卷一切的剧痛和随后永恒的沉寂,从未真正远离。

“林澈,放松点。” 李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却抚不平我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我能感觉到护士冰凉的手指轻轻落在我的太阳穴附近,纱布的边缘被小心翼翼地剪开、剥离。一层,又一层。细微的窸窣声像蚂蚁爬过紧绷的神经。

最后一层阻碍被揭开。

没有预想中刺眼的光明骤然涌入的刺痛。

一片混沌的、晃动的、如同隔着一层浑浊毛玻璃的灰白色光影,毫无征兆地撞入我的“视野”!像沉船被打捞出漆黑的海沟,骤然暴露在陌生的天光下,带着眩晕和窒息感。

“怎么样?林澈,能看到光吗?能感觉到吗?”李医生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团灰白的光影在晃动、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没有焦点的漩涡。我努力地想要“聚焦”,想要从那片混沌中分辨出一点形状,一点轮廓。

就在这片令人眩晕的模糊之中,一抹极其怪异的色彩,顽强地、固执地镶嵌在视野的左上角边缘!

那像是一团……凝固的、深秋的锈色?带着点焦枯的边缘,在灰白的背景里突兀地存在着。它微微摇曳着,轮廓模糊不清,却异常地“真实”,仿佛它就烙印在我的视网膜深处,而非外界的光影。

“树……”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左……左上……像树……枯的……”

李医生似乎凑得更近了,他的白大褂轮廓在晃动的光影里形成一片更大的模糊。“树?”他的语气带着安抚,“林澈,别紧张,这很正常。刚移植的角膜和你的视神经、大脑视觉中枢都需要一个重新建立连接、学习解读的过程。你看到的可能是手术灯光在眼底的残留影像,或者是一些术后常见的、短暂的视觉干扰现象,我们称之为‘幻视’。就像刚睡醒时眼前残留的梦境碎片。别担心,深呼吸,慢慢适应。”

他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护士也在一旁柔声附和。可我的全部心神,都被视野左上角那团挥之不去的、焦枯锈色的“树影”攫住了。它像一个不祥的印记,无声地悬挂在我刚刚重获光明的世界里。

出院回家,熟悉的环境在眼前铺开,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家具的轮廓是模糊的色块,墙壁是晃动的白影,母亲的脸庞靠近时,我能分辨出眼睛和嘴巴的深色区域,却看不清她眼中盈满的泪水和嘴角努力挤出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反复念叨着,声音哽咽。

白天尚可忍受。那团“树影”虽然顽固地占据视野一角,但阳光下的世界多少有些清晰的轮廓可循。真正的恐惧,随着夜幕一同降临。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那片混沌。我摸索着走进卫生间,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惨白的顶灯光芒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巨大的镜面反射着刺眼的光,晃得我一阵眩晕。

我本能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近乎贪婪的冲动,向镜子前凑近。我想看看自己。看看阔别了三年光明的脸,变成了什么模样。模糊的镜面里,一个同样模糊的、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了一些——深色的头发,大概的眉眼位置,下颌的线条……

就在我的目光(如果那团混沌的感应还能称之为目光)努力想要聚焦在自己脸上的瞬间——

镜子里,我模糊的脸部轮廓旁边,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浮现出另一个影像!

那是一个少女的侧影!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紧贴着脸颊和脖颈,发梢还在向下滴着水珠!她的脸色是一种溺水般的惨白,毫无血色。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正艰难地在一个积水的、布满扭曲光斑(大概是路灯的反光?)的街面上行走。最关键的是——她正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来!仿佛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动静,想要回望!

那转头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被水浸透般的滞涩感。她的脖子似乎僵硬无比,转动得异常吃力。就在她的脸即将完全转过来的刹那——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炸开!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骇瞬间攫住了我!我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后退!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与此同时,我的右手在极度的惊恐和混乱中,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那面映出恐怖景象的镜子砸了过去!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冰雹砸落!无数锋利的、闪着寒光的镜面碎片如同炸开的银色烟花,向四面八方迸射!有几片擦过我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动魄。

“小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惊恐的喊叫和急促的脚步声从卧室方向传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刚才的剧烈动作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视野里一片混乱的、旋转的光斑和色块,那面破碎的镜子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无数碎片倒映着卫生间惨白的灯光,也倒映着我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那湿发少女回头的惨白侧影,如同最深的梦魇,死死烙印在我的脑海深处!

“鬼……有鬼……镜子里……女孩……回头……” 我语无伦次,牙齿咯咯作响,只能指着那堆破碎的镜片残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母亲冲进卫生间,看到满地狼藉和我惨白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我,不停地拍着我的背:“不怕不怕!是做噩梦了!是幻觉!小澈别怕!妈妈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温暖的怀抱和急促的安抚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冰冷,却无法驱散我心底那彻骨的寒意。我死死闭着眼,不敢再看那堆碎片,那湿漉漉的回头景象却在黑暗中更加清晰。

那一夜,我是在母亲房间的地铺上度过的,开着所有的灯。母亲守在旁边,像守护一个受惊过度的婴儿。然而,紧闭的眼睑无法阻挡那景象的入侵。黑暗中,那湿发少女惨白的侧脸,那缓慢回头的动作,如同循环播放的恐怖默片,一次次清晰地浮现,每一次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第二天一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我再次坐到了李医生的诊室里。窗外的阳光很明亮,诊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的味道。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向李医生描述昨晚卫生间里的恐怖经历,每一个细节都让我不寒而栗。

李医生眉头紧锁,听得很认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幻视……而且是非常具象化、带有强烈情感色彩的幻视……”他沉吟着,“这确实比单纯的色块或光影要复杂一些。可能与移植角膜后视觉通路重建过程中,大脑皮层异常活跃有关,也可能是供体角膜上残留的生物信息素或微弱电势,在特定条件下刺激了你的视神经,诱发了……某种类似记忆碎片的重放?”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摇了摇头,“当然,这只是医学上一种非常前沿的、未被证实的推测。林澈,我理解你的恐惧,但请务必相信,这绝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大脑慢慢适应和‘屏蔽’这些异常信号。我会给你开一些帮助稳定神经、改善睡眠的药物……”

他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大脑皮层异常活跃?供体残留信息?记忆碎片重放?这些冰冷的术语像一层薄纱,试图遮盖那血淋淋的恐怖景象,却反而让它在我脑中更加清晰、更加不祥。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母亲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把自己关进卧室,拉上厚厚的窗帘,试图隔绝一切光线。坐在床沿,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湿漉漉的回头景象,那双仿佛穿透镜面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只是幻视……只是幻视……” 我喃喃自语,像念着毫无效力的咒语,试图说服自己,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恐惧。然而,心底深处,一个微弱的、带着绝望的声音在质问:那感觉……为什么如此真实?那回头时的滞涩和艰难……那湿发滴水的冰冷触感……真的只是大脑的“异常活跃”吗?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恐惧逼疯时——

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声带被砂纸磨砺过千百遍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我卧室的角落里响起!

“别怕……”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房间的死寂,也刺穿了我摇摇欲坠的神经!

我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脖子像生锈的齿轮,一寸一寸,极其艰难地、带着骨骼摩擦般的滞涩感,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卧室连接小阳台的厚重窗帘旁,那片光线最昏暗的角落。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析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只能分辨出一个女人佝偻着背的、极其瘦削的剪影。她似乎穿着一件深色的、宽大的衣服,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和疲惫压垮了形体,融入了那片昏暗之中。

“……那是我女儿,” 那个沙哑到令人心头发紧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痛苦的深渊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血腥气,“死前的……最后画面。”

“轰——!”

大脑仿佛被投入了滚沸的油锅!我猛地从床沿弹了起来,身体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本能的恐惧而剧烈后退,小腿重重撞在坚硬的床沿上,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却丝毫不及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的万分之一!

“谁?!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我的声音尖利变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指胡乱地在身边的床头柜上摸索着,想抓住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却只碰倒了一个玻璃水杯,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那阴影中的女人对我的惊恐反应似乎毫无所觉。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枯瘦得如同鹰爪,在昏暗的光线下,指关节异常突出。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边缘似乎有些磨损的硬质卡片。卡片的大部分被她的手指遮挡着,只能看到一角——那是一小块凝固的、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污渍!像干涸了很久很久的血!污渍的边缘,隐约露出半个模糊的字迹和一个同样被血污浸染的、小小的黑白照片的一角——照片上,似乎是一个女孩模糊的笑脸轮廓。

“她……” 我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浑身冰冷,“她……死于车祸?” 我几乎是凭着残存的理智,艰难地问出这个最“合理”的猜测。眼角膜捐赠者……车祸……似乎能勉强串联起一丝逻辑。

“车祸?” 阴影中的女人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异常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刻骨的怨毒和无尽的悲凉,像冰锥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是车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泣血般的控诉,“但让她断气的……不是车祸!”

她那只攥着染血卡片的手,猛地向前伸出,直直地指向我!枯瘦的手指如同淬毒的矛尖,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是那个撞倒她后,没有停下,反而加速……从她脖子上……碾过去的……畜生!”

“轰隆——!!!”

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在灵魂深处炸开!我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瞬间崩塌、碎裂!

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那刺眼的车灯!那突然冲出马路的身影!那沉闷的撞击感!那后视镜里……倒在积水中、似乎还在抽搐的一团黑影!还有……还有那瞬间淹没理智的巨大恐惧!那狠狠踩下的油门!轮胎碾过积水、碾过……某种障碍物时,那沉闷、粘滞、令人牙酸的……咯噔一响!

所有的记忆碎片,被这血淋淋的指控瞬间点燃!带着血腥味和汽油味,带着冰冷的雨水和灼热的恐惧,疯狂地涌入脑海,拼凑出那个被刻意遗忘、却从未真正消失的雨夜!那个……我逃逸的雨夜!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我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泥,沿着冰冷的墙壁,软软地瘫滑下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墙面上,带来一阵钝痛,却毫无知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吸不进一丝氧气。巨大的、灭顶的罪孽感和被揭穿的恐惧,像冰冷的铁水灌满了四肢百骸,将我彻底冻结、窒息!

“不……不是我……不是我……” 我徒劳地、微弱地嗫嚅着,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视线因为剧烈的眩晕和泪水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那个阴影里的女人,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幽魂,从昏暗的角落里向我逼近。

她的脚步很慢,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最终停在了瘫软如泥的我面前。居高临下。

那只枯瘦的、沾着暗红血渍的手,再一次抬起。这一次,她不再遮挡。那小小的卡片,被清晰地、残忍地举到了我涣散的视线正前方。

那是一张染透了暗红血污的……学生证!

塑料封皮已经破损变形,被大量的、干涸发黑的血迹浸染得几乎看不出底色。封皮上,一个被血污模糊了一半的校徽图案狰狞地显露着。而学生证内部,那小小的、贴照片的方框里——赫然是昨晚镜中那个湿发少女的脸!

照片上的她,梳着整齐的马尾,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却充满青春活力的笑容。眉眼清晰,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真。只是此刻,这张纯真的笑脸,被大片大片喷溅状、流淌状的暗红血污覆盖、侵蚀着!尤其是脖颈的位置,血迹最为浓重、粘稠,仿佛要将整个脖子都包裹、勒断!

而在学生证姓名栏的位置,尽管被血迹浸染,依然能勉强辨认出三个娟秀的字迹:苏晚。

“看着它!” 那沙哑到撕裂的女声,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恸,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狠狠砸在我的头顶,“看着她的脸!看着她脖子上的血!”

我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罪孽感而放大到极致,死死地、无法移开地盯着那张被鲜血玷污的、凝固着青春与死亡的学生证。苏晚……苏晚……

“现在,” 女人的声音陡然压低了,却比刚才的嘶吼更加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一直笼罩在阴影中的脸,终于迫近了我的视线。

那是一张被巨大的悲痛和长久的煎熬彻底摧毁的脸!枯槁、蜡黄,眼窝深陷如同骷髅,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但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干涸龟裂、深不见底的绝望荒漠!荒漠的中心,燃烧着两簇幽暗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火焰!那火焰死死地锁定了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拖入她所承受的无边地狱!

“……再说一次,” 她的嘴唇扭曲着,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你不认识她。”

我瘫在墙角,如同被抽去脊椎的软体动物,嘴唇剧烈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只有喉间溢出破碎的嗬嗬声,像垂死的风箱。

那染血的学生证悬在我眼前,苏晚凝固的笑容在暗红血污里若隐若现。女人枯槁的脸庞压得更低,龟裂绝望的瞳孔里,那两簇幽火几乎要灼穿我的视网膜。

“看着它!”她沙哑的嘶吼刮擦着我的耳膜,“看着你轧过去的脖子!”

我猛地闭上眼,但黑暗中,那沉闷的“咯噔”声却无限放大——轮胎碾过骨骼的脆响,混着雨声,在颅腔内反复冲撞。

“睁开!”枯爪般的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指甲陷进皮肉,迫使我抬头。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陈年药膏的苦涩,冲入鼻腔。

视线被迫聚焦。学生证上,那片覆盖脖颈的浓重血污下,一道狰狞的、不规则的轮胎纹印,如同地狱的烙铁,赫然显现!边缘还粘着一丝……细小的、灰白色的骨屑!

“啊——!!!”

积压的罪孽和恐惧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非人的惨嚎!我疯狂地扭动身体,想挣脱下巴上的钳制,想逃离这血淋淋的证物。女人枯瘦的手却如铁箍般纹丝不动。

“三年前,新华西路,”她每个字都淬着寒冰,“暴雨,晚上九点十七分。”她精确地报出时间地点,像宣读死亡判决,“你开着一辆银色速腾,车牌尾号……是74吧?”

心脏在胸腔里炸开!尾号74!那辆被我报废在郊外黑作坊的银色速腾!

“她书包里,”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却比嘶吼更恐怖,“装着给我的生日蛋糕……”她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深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被血浸透、又被雨水泡发的劣质塑料蛋糕盒。盒盖上印着褪色的“生日快乐”,盒角还粘着几缕湿漉漉的黑发。

“她只是想……快点跑回家……”女人看着那团污浊的塑料盒,深陷的眼窝里终于滚出两行浑浊的泪,混着脸上深刻的沟壑流下,“你撞飞了她……然后,”她的声音猛然拔高,尖利如鬼啸,“你踩死了油门!从她脖子上碾了过去!我赶到时……”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抓着蛋糕盒的手青筋暴突,“她的头……和身体……只剩一层皮连着……手里……还死死攥着这个……”

她将那个染血的蛋糕盒,连同那张地狱般的染血学生证,一起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塑料盒冰冷的触感和黏腻的血腥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我浑身一颤,胃里翻江倒海,终于控制不住地俯身剧烈呕吐起来,酸腐的液体混合着胆汁溅了一地。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

“蛋糕……”我一边干呕,一边在泪眼模糊中死死盯着滚落在呕吐物旁的染血蛋糕盒,破碎的呓语从齿缝间挤出,“雨……梧桐树……左边……”

视野左上角,那团焦枯锈色的模糊树影,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深秋凋零的梧桐,枝桠狰狞,一片枯叶正打着旋儿,飘落在染血的蛋糕盒旁。

幻象的碎片与现实的罪证,在呕吐物的酸臭和浓烈的血腥味中,轰然合拢。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