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一百三十九）伤心的五分钱
小留流第249篇
八岁稚童购醋忙，先付钱钞意安良。
售员妄语诬未付，辱骂声声内心伤。
上回，我们聊过了海淀菜市场的前世今生，尽管菜市场早已被中关村家乐福，乃至现在正在建设的大融城所淹没，但往事难以忘却，来，继续菜市场的故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八岁的我常常拉着小铁车去菜市场买菜，就是小时我妈推我的小铁车，也就是车筐舔着特别酸的那车。每次我妈给我五分或一毛。您猜怎么着？为把有限的资金买到更多的菜，我总是早早就到菜市场，等在卖菜的大堆边上。
咱们聊过，一切都是国营的，售货员非常的威武霸气，把控着茄子、黄瓜西红柿的分配权。就这么说吧，你想挑，门儿也没有，拿给你哪个就是那个。
（大堆扁豆）
瞧瞧，当时卖扁豆的图片，从扁豆堆的形状就知道，这是大马车刚卸下来的。前面聊过买什么都得排队，还不是老有呐，卖完完，一般是还没卸车，队就排起来了，大家紧挨着扁豆堆生怕扁豆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没瞧，一个个使劲盯着扁豆看，还有扦脚的呐。各自盘算着那些嫩点那些是老的，都希望排到自己时扁豆又嫩又好。
当然，大多的目光都集中到售货员那，售货员才是扁豆的最高领导，掌控着生杀大权，拿哪个就是那个，爱买不买。不过也有胆子大的，怯生生指着堆里的几根扁豆：师傅劳驾，您能把那几根扁豆装上吗？
再看售货员，头都不带抬的，不但不拿，立马怼回去：好的都给你了，坏的给谁呀？好嘛，把对方噎的咯喽、咯喽的，不敢再出声。虽然，一大队人不吱声，可一万多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售货员手边的扁豆，各自祷告着，希望排到自己时都是嫩扁豆，千万别是老的。好嘛，买个扁豆都这么算计和压抑。
我也算计，不过我并不着急排队，而是等大家买的差不多了或没多少了，剩下的扁豆不是压扁的，就是两节的，要么长的不怎么好看的。唉，这时售货员开始降价或索性分成若干堆儿，五分一堆，此时是我出马的时候了，我高高兴兴拉着小车往家走，虽然扁豆模样不咋地，可份量足啊，这样能给家里节省不少开支。
得，还说我兜里的五分钱是怎么没的吧。
（竹提子打醋）
话说这一天，我妈给我五分钱让我去打醋。不有这么一句话嘛“小孩打醋，直来直去”，我也一样，高高兴兴拎着醋瓶子，举着五分钱就进了菜市场副食大厅，当时大厅里人并不多，尤其西头油盐酱醋柜台一人没有，只有柜台里一个较胖的女售货员，背朝外懒懒地靠着柜台。
我一手举着醋瓶子，一手举着五分钱，高高兴兴跑到柜台跟前儿说：阿姨，我打五分钱醋，说着把手里的五分钱举的高高的。背靠柜台的阿姨听到喊声这才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好嘛一脸的不高兴，或许刚和谁拌过嘴，反正看着就是不高兴。
胖阿姨扭脸见一举着五分钱的小屁孩要打醋，倒也没说什么，顺手接过五分钱扔进钱箱子，气夯夯地从我手里拿过醋瓶子，扣上漏子，抄起醋缸边上的竹提子，扑通一声按进醋缸里跟着往起一提，顺手一歪倒回半提子醋。
刚才聊过，半斤醋是六分钱，这半斤的提子肯定要倒回一些，至于倒多倒少全凭售货员自己掌握。这不，胖阿姨气夯夯地哗啦倒回一半去，谁叫你买五分钱醋呐。
（嘿，你还没给钱呐）
我接过醋瓶子，转身刚要走，就听胖阿姨大吼一声：嗨，你还没给钱呢？一句话把我说蒙了，满脑袋是问号，心中暗想，明明刚给你了，你还气夯夯地扔进钱箱子，怎么还管我要钱？不过在她炸雷般的威逼下，我还是弱弱地说：我刚才给了您五分钱呀！
唉吆，这下胖阿姨的嗓门更高了，把副食大厅震的嗡嗡的；你给谁啦？谁看见了？
好家伙，她怒吼的面孔甚是吓人，本就懦弱的我辩驳的声音更小了：我刚才先给您的钱，您放进那个钱箱子，我还用手指了指柜台里的钱箱子。
嚯---这下彻底把胖阿姨激怒了：你说先给我就先给我啦，你凭什么先给我钱，是你信还是我信呀！谁看见你给我钱啦？你、你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我看看。您猜怎么着？我还真听话，掏来掏去就掏出了那个红语录皮钱包，胖阿姨一眼盯住了钱包里的五分钱，一把抢到手，抠哧半天才从钱包里掏出那五分钱。
唉吆喂，这下胖阿姨逮着理了，眉毛也竖起来了、肢体动作拉开了、嗓门更是高了八度，捏着五分钱跳着脚的喊呀：好啊，你个嘎杂子琉璃球，跟我来这个里格楞，长行市了你，跑这儿玩幺蛾子来了，你还嫩点。你也不看看老娘我是谁？钱在这，还说什么？褶子了吧，来，看你还能鼓捣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望着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如此气势凌人的胖阿姨，我是无力辩驳，更何况人家捏着五分钱的证据，我是百口莫辩。正应了“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我还能说什么呢？唯有死死盯着她手里捏着的五分钱，那是我千辛万苦挣来的，还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今天就这么被她拿走了！我真是心有不甘啊，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蔫头耷拉脑地往外走，老远还听她那喊呐：装的人五人六可怜兮兮的，今儿到我这儿，掰不开镊子了吧，变没嘴的葫芦了吧！吃冰拉冰没话了吧，哈哈哈、、、
2025年10月4日 海淀老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