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进村路口多是归家村民,炊烟袅袅,淡淡饭香弥漫在村落低空,几只黄狗蹲在道边,见到自家主人,摇晃着尾巴窜进主人怀中。方秋水牵着白马,随着归家的村民进入村落,没有坐过马的老丈紧攥着鞍座,咧着嘴不知在笑还是有些怕。方秋水望见一个孩童,穿着红色肚兜光着屁股,手里拿着根细木条,追着只黑黄相间的土狗,跑进条狭窄的巷口。
老丈,我见很多村民家都有养狗,怎地不见你家狗在村口?方秋水为眼前的乡土气息着迷,望着袅袅炊烟语气变得柔和。我家大黄有次跑出去再没回来,想着再喂一只,可心里总惦记着它,结果一等就是好几年。老丈想起了大黄,仰头望着村里某户冒起的炊烟,眼睛有些湿润。他注意到在那户门前有辆马车停了下来,从褐色车厢中走出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奇怪。老丈在脑海搜刮着过往,没能找到与之相符的人。方秋水也看到了那辆马车,无论从是老丈的眼神或话语还是那辆车的样式,都与这乡下村庄格格不入。
二人来到马车旁,方秋水扶着老丈下了马,后者走到门口看了眼老者,老者注意到二人先是皱了下眉,又连忙笑着抱拳道,兄台,冒昧问一句,你可是捡过一块石头?老丈扭头望向方秋水,刚才在回来路上,对方为买下石头许下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价钱。老者也是为这石头而来,一块石头竟引来这许多人,即便再老糊涂,他也明白这石头怕是有些不凡。不过既然答应了方秋水,他便不好再跟别人为此事纠缠,老哥,你怕是找错地方了。
老者听得一怔,顺着老丈目光看向方秋水,但见他仪表不凡,心中疑惑一下减去大半,我说那三个废物怎地连个庄稼汉也拦不住,原来碰到了硬茬。方秋水听到此话恍然大悟,刚才那三个黑衣汉子所说的老爷多半就是此人了。他抱了抱拳直截了当道,刚才我见那三个黑衣汉子为难老丈,顺便教训了一下,老先生不会见怪吧?还有,那块石头老丈已答应卖我,你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老先生冷哼一声,将右手背于身后拳头攥得极紧,你这小子太也不懂礼数,我这般大岁数远道而来,按着规矩也该把石头让我,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快些离开就好。方秋水最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做派,不为所动道,可也奇了,做生意向来讲究先来后到货从主便,怎地到你这里竟论起了岁数?老丈没想到方秋水如此看重自己的态度,心中甚是满意,这话我爱听,老哥,对不住了。
老先生见二人如此,明白多说也是无益,他眼中寒芒爆射,倏地抬起右手,着。方秋水离他极近,听到此话响起,连忙将剑抬起撑于手掌。叮叮叮,三声脆响响起,刚刚方秋水让长剑连鞘在手心一转,好险挡住对方射出的暗箭,后背已是惊出层冷汗。老先生没料到离这么近竟没能射伤方秋水,可见对方武艺相当了得,连忙施展轻功向后飞去落在了马车上,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方秋水让老丈先行牵马回家,望向老先生脸上露出一丝怒意,但他清楚刚才对方的话是为提醒自己,这可犯了偷袭的大忌,哼,念在你提醒的份上,我便与你走上两招。
方秋水将剑拔出,骤然向老先生窜去,速度之快比后者还要快上两分。老先生只觉眼前有光华闪过,细看时秋水剑已至眼前,他连忙脚尖轻点车身飞身而起,仗着身法迅速避过这一剑,同时身在空中连向方秋水射出三枚暗箭,再借对方避让空挡落在近处一棵槐树上。他并不善打斗,多以智谋或偷袭取胜,打不过还能仗着轻功逃命。刚才之所以提醒方秋水,是觉得自己跟对方无冤无仇,没必要痛下杀手。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武艺如此了得,轻功还不再自己之下,刚过了几招自己便处于下风。
老先生身影飘忽不定,手中暗器不时射出,借此拉开与方秋水的距离,但对方剑法越来越快,身法不减反增,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中突显。当心了。方秋水的声音在老先生身前骤然响起,一道凌厉无匹的剑芒随之飙射而出。夕阳撒下最后一丝光芒,逐渐沉入西山,秋水剑反射着一道道夕阳光华,泛起炫目红光。老先生只觉眼前一花,身旁的大树咔一声巨响,树干从中间被剑芒穿透而过。方秋水出现在老爷身前,秋水剑剑芒含而未发,剑身离对方脖颈一尺停下。老先生惊得连退好几步,用手摸着发疼的脖颈,拿到眼前一看但见有淡淡血迹,额头沁出了冷汗。
方秋水从容收起长剑,礼尚往来,老先生还是请回吧。老先生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现在生气也是无用,刚才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冷哼一声,狠狠甩着袖子登上马车仓皇离去。方秋水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手一点点握紧了剑鞘,这老先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但为人诡计多端,希望他知难而退日后不要再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