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放下,显然是指心里的放下。说到心里的放下,大家都会想到佛家说的放下,有人说放下是一种解脱,有人说放下是一种顿悟,还有人说放下是一种智慧。可见,心里的放下,是一种人生境界。
而我小女子一枚,不对,是中年妇女一个。总是有那么些矫情在内心深处,总是不希望自己长大。这样的性情,要说放下,那就太难了。当然,放不下的也只有那么一段,初恋。
我的初恋,是我的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学。我高中的时候,他在职高。两人对初中那点情,从不点破,也各自珍惜,基本一周一书信,两周一来回。职高是个大染缸。我大学,他也在工作一年后重回大学,不过是高职院校。我心中有梗,彼此不复灵犀。他自有他交往的女友,我自有我大学的单纯快乐。以为这场还没开始的情感,便已结束,可命运总爱嬉弄愚蠢的人们。大学毕业的最后一周,女生宿舍下广播说,传达室有人找。我想,90年代读大学的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记忆吧。必竟那时是班上只有几个人有手机或呼机的年代。
这个时候,大家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我是班上几个走得比较晚的人。当地的学生,几乎夜夜不回寝。我想,这时来找我的,应该是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可是学生会交接工作。想到再走之前,还能有低年级的想到我,还是有几份欢喜的。来到宿舍大门,从传达室走出来的却是高高大大,白晳而微胖的他。长得本来就不错的他,原本就有几份文气与幽默,加上一些社会历练,自有大学校园里的男生比不过的魅力。他此时,他却有紧张,有些口吃地说他是因工作之故,顺便来看我。想到要毕业了,估计包裹、箱子比较多。他可以帮我先一步运回家。此时,无论他是因工作来此地,还是借故来此地,都不重要。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何况,还有那么一段过往。于是,曾经情的自然而然续上了。
得到双方父母认可,两人也很愉悦地在一起两年。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某天出现了不可逆的事情。就像当初,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我宿舍门口一样。这种伤痛,在此后一至被我压在心底,多年。也曾在没有缘由的情况,在夜里折磨着自己。哪怕,老公很好,婚姻很好,家庭很好。同学聚会总有彼此碰头的时候,心里总是很难受。为过往的自己,不值。
都说时间能消融一切,可为什么前前后后快五六年了,想到以前,还是锥心的痛。
又过了两年,暑假,带三年级的儿子去普吉岛。我们到的时候,时间还早,我们便先向酒店驶去。晨曦微露的普吉,大街小巷分布纵横,电线没有埋入地了,在不高的半空中随意地牵扯着。再往上空,是街道两边不知名的热带植物长得尤其地浓密。那些枝叶,四向恣意地生长,粗大的树干上任由不知名的蔓藤地攀附。于是从半空中又垂下无数的蔓须来,如垂下的细绳,在宁静的早晨里,静默。树下,零星地停放着半新旧的摩托车,还有一些红色的嘟嘟车。那些店铺都还没有开门,但是各自的店门,外墙上是各种涂鸦,红的、黄的、绿的,甚至还有黑色的……车行屋退,那些色彩竟然流动了起来,成了一条条斑驳的彩带。与时不时出现的大片绿地相呼应,竟有说不出的韵味。
大约半小时车程,人还中兴奋之中,酒店到了。天然的植物形成了酒店的外围。天然的绿荫大道两旁,是巨石雕刻的跪坐大象,威武的气势、宝相庄严与四周的绿植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的心一下就沉静下来。酒店大厅里处处弥漫的香料味,有几丝甜腻,又有几丝媚气,于迎面而来的服务员软软的语调,嚅嚅地问候声“萨娃迪卡”特别的相似。
进入到全木制的房间,远离了大厅里的甜腻香味,有的是另一种类似柚子清香的精油味,让人觉得特别的舒适。拉上窗帘,放松身体,美美地躺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就看见阳光拐了转从窗帘的缝隙处射进来,一下,光线加强,虽然窗帘缝隙只有几厘米,可谁想,就凭这几厘米的空隙,那一束阳光,就不停地加强了它的光芒,瞬间把整个屋子洒亮,敞亮敞亮。随着那光线的加强,心中角落里有东西以看得见的速度被阳光融化。那东西,像是一根刺,藏在心的深处。现在,随着阳光射进室内,那阳光也射到了我的心中,射到了那根刺上面。温暖的阳光,瞬间把刺融化,那刺瞬间无影无踪。而我突然知道,那消融的是什么了,是我这近十年的意难平。我笑了,我知道,我渡了初恋的情劫。不原谅,却也不在意了。少年情事,我真的放下了。
果真,从此,再也没有回想往事意难平的时候,没有心痛的时候。同学聚会的时候,心无芥蒂。一切,风过云散,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