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调查处来了一位带资进处的金主,她肯定要狗腿地巴结着。
然而他却说自己的钱都捐完了,要在她家借住。
她觉得他无理取闹,必有所图,既然她除了美貌一无所有,那么就带着他查查案子谈谈恋爱好了。
毕竟他家有矿还长得帅,她不会嫌弃他一时的贫穷。
带资进处,何以苛责
秦邵步入特案调查处时,正是午休时间,他径直走到赵小伍面前,将处长的介绍信和个人档案递给她,笑道:“赵队长,我是新来的警员,秦邵。”
赵小伍愣了一下,其他警员也都面面相觑,大家都对眼前的男人十分好奇。秦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他一身的舶来货,光是手腕上的那支手表,就至少值五百块大洋。再看秦邵的长相,凤眼含笑,唇红齿白,长得比百乐门的歌星还要好看,往那一站,他们这帮糙汉便自惭形秽,怎么看他都与特案调查处格格不入。
赵小伍拆开介绍信,信果然是处长亲笔所写,信上只有六个字,却字字珠玑——带资进处,供着。特案调查处的经费有限,鲜少有金主资助,“穷”一直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赵小伍秒懂,立即露出八颗牙齿,假笑道:“欢迎欢迎,别跟我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秦邵打量着这间破旧不堪的办公室,地上满是果皮纸屑,目光所及之处都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他蹙眉道:“恕我直言,我绝对不会允许我家乱成这样。”
赵小伍瞬间如鲠在喉,好吧,是他们不配。秦邵问她扫把在哪儿,她指了指门后,然后他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姿态优雅地打扫卫生。赵小伍杵在原地,直到秦邵拿着扫把叫她把脚收一收,她才跳到桌上盘腿坐着。
警员A问:“头儿,他收拾文件为啥要用尺子量?”
赵小伍:“或许,是为了居中?”她听西医朋友说过一种叫强迫症的病,跟他的症状极为相似。
警员B问:“头儿,他把咱们的那罐宝贝霉豆腐扔了!那可是我们全队发工资前的配菜呀!”
赵小伍:“没事,让他扔。有他在,我们应该不用再吃霉豆腐了。”
头顶“带资进处”四个大字的秦邵,就算他此刻想要上房揭瓦,她都会帮着扶梯子。
赵小伍盯着秦邵忙碌的背影,总感觉他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赵小伍打开秦邵的档案,这份档案……是认真的吗?
秦邵,御龙山山民,家里有矿……赵小伍扶额,处长还真是塞了一个宝贝疙瘩给她。
秦邵见她在看他的档案,心虚地挠了挠鼻子,其实他不是普通山民,而是御龙山上的一棵树妖,他此次下山来,就是为了履行多年前的一个承诺。
两个小时后,特案调查处变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赵小伍都有些不习惯了,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故作老成持重,道:“你辛苦了,先喝杯水休息一下。”
秦邵看着她手里的杯子,没有接。警员A说:“头儿,你的杯子里都是陈年的茶渍,秦少爷有洁癖,喝不了的啦。”秦邵赶紧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赵小伍这才想起她给他用的是自己的杯子,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她不由地老脸一红,一把夺回杯子,干咳一声道,“柜子里有新杯子,要用自己去拿。以后你就先跟我一组吧,我带带你。”
秦邵:“那就麻烦小伍,多照顾我了。”他还真是自来熟,马上就改口叫她小伍了。
赵小伍无所谓地耸肩,秦邵倏然笑了,这个笑跟他刚进来时还不一样,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她心想犯嘀咕:他莫不是狐狸成精,撩人于无形。
彼时,处里接到报案电话,百乐门死了一个舞女。赵小伍看着面若润玉的秦少爷,拍了拍他的胳膊,贼兮兮地说:“秦少爷,走,跟我去见见世面。”
他吃了她吃过的糖
赵小伍坐着秦邵的小轿车来到案发现场,死者名叫陈一曼,她是从楼顶摔下来的,脑袋先落地,就像一颗炸开的西瓜,早就摔得面目全非了。法医在现场做初步尸检,赵小伍戴上手套,蹲在尸体前,她对“嫩白菜”秦邵招招手,“新人福利,边看边学习。”
秦邵倒是听话,也蹲了下来,神色如常地看着。
赵小伍见他没有吐,对他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你这承受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在下佩服佩服。”她接过同事拿到的资料,猛然看到陈一曼的照片,她的瞳孔震荡,整个人愣在原地。
秦邵见她面色苍白,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赵小伍指着照片上的年轻女子,感觉毛骨悚然,艰难地开口道:“陈一曼……她长得跟我舅妈一模一样!问题是我舅妈已经死了十年了,而照片中的女子……跟我舅妈死时年纪相仿。”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年纪相差了十来岁的两个人,却长得一模一样,这可能吗?
赵小伍再看地上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去问报案人:“你怎么知道她是陈一曼?”报案人也是百乐门里的舞女,她说是因为尸体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是陈一曼的,她因为害怕不敢靠近细看,远远看去就觉得是陈一曼。
赵小伍隐隐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儿,便问法医死者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特征。法医说死者手臂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形状就像一片枫叶。赵小伍叫来百乐门里的所有舞女,问她们知不知道谁的胳膊上有红枫形状的胎记。一问还真有,那个舞女叫甄妮,今天刚好请假了。赵小伍皱眉,这未免也太巧了……她想起十年前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舅妈,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赵小伍问了甄妮的住址,对警员小李说:“你带人去查一下码头和车站,看看有没有人用甄妮的身份买票。秦邵,我们去她家看看。”
赵小伍跟秦邵去甄妮家,却扑了一个空,她并不在家。从甄妮家出来,赵小伍掏出一盒橘子糖,倒出一颗吃了,问秦邵:“要吗?”他说要,她倒了半天就是没倒出来。糖盒是那种密封的小铁盒,一次只能倒出一颗,她晃了晃,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四目相对,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嘴上,她立即捂住嘴巴,一脸认真地说,“你如果真的很想吃,等我发工资了给你买。”
秦邵“噗嗤”笑出声,低下头,凑近了,从某些角度看去两人就像在借位接吻,虽然没有实质性地碰到她,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亲昵感。赵小伍睁大杏眼看着他的凤眼,平时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的她,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女孩子的娇羞。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赵小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被驴踢了,她拿出嘴巴里的那颗糖,塞进他嘴里,涨红了脸,有恼羞成怒的意思,没好气地说:“给你给你!我是差一块糖的人吗?!”她是差买糖的钱啊!她忽然反应过来,她竟然把自己吃过的糖,硬塞到了金主大大嘴里?!她哭丧着脸,差点儿没上手去抠糖,“我错了……快吐出来!”
秦邵愣怔住,然后把嘴里的糖从左边换到右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心情愉悦地说:“能吃别浪费,好甜。”
赵小伍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再次真心地觉得,秦邵八成是狐狸精变得,太会戳人小心肝了。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唱起了空城计,打破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也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果然只吃霉豆腐和白粥是不顶饿的。赵小伍摸了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口袋,钱是好东西,可惜她没有。
秦邵含着糖果,橘子味充满整个口腔,他一脸善良地说:“小伍,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她啃着指甲,用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看他,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的像是在拍一只爱撒娇的小狗,“我请客。”
赵小伍平时最烦别人碰她的头了,但是秦邵摸她头她心里一点儿都不排斥,或许这就是金主大大无处安放的魅力吧。
赵小伍跟着秦邵进了一家西餐厅,餐厅名字都是洋文,她虽然不会念,但知道这是上流人士来的地方。她菜单也看不明白,就让秦邵点,秦邵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点菜都是按页点。她看到陆续端上桌的高级海鲜和牛排,默默地松了松皮带,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了,她必须火力全开。
秦邵帮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再给她剥虾,她则负责吃。他问:“你跟你舅妈亲吗?”
不亲,我小时候借住在我舅舅家,她可讨厌我了,有一次还把我丢到山里。”她嘴里塞满了肉,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的手一顿,“喔,那后来呢?”
她的树先生
后来……赵小伍那时候只有九岁,一个人在山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走累了就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抬头看到树上结着红色的果子,她欣喜地站起来,咽了咽口水,脚上速度如风地踢树。倏然,一只手拎住了她生命的后衣领,将她高高举起,她悬空提着腿,吓得惊呼出声,等看清是什么东西抓了她,她瞬间惊呆了,妈呀,树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