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自继位,我励精图治,广纳贤才。金人不同于南方的宋人,个个上能御马,下能打仗,先祖开拔营寨,从草原把我们带到了中原。眺先祖之立业艰难,感后世之力不济。十年了,看遍了宫墙柳腰,红瓦琉璃,金廷的辉煌已索然无味。直到宋人萧裕送来一幅画,一首诗。画里的临安城犹如天堂,杨风柳舞,罗裙轻挑,画栋雕廊林立,亭台楼阁错落。
子语上前为二人斟茶,烛光下,滑过她玉腕的银镯莹莹闪闪,衬着绸袖半隐下前臂香藕似的透亮。莫言心里一动,二人对视一眼,子语娇羞地避开目光。
虞允文道:“江南春好。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那完颜亮说要马踏吴山。”
莫言哼地一笑,望着窗外半轮秋月,许久,道“言自知力微,虽万死只恐守不住家国。父戎马数十载,他说自己也不知打了多少败仗,已经败得让敌人忘乎所以。每想至此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 上头一进三退的光景,恐怕你父有心也无力。”虞允文叹道,“可惜我黄土已没半身,只是个天天空想收复失地的老书生,将军正值狂少之岁,定不忍河山落入群狼。”
莫言不答,心有凄凉,遥想不远的战场,厮杀声犹在耳,风啸云敛。“不知虞兄,对这战有何高见?”
“如果你是完颜亮,你会怎么打?”虞允文反问。
“相传完颜亮暴戾比之堂兄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若是他,会压制心中欲望,整理朝纲,待国内兵强马壮,君民同心,再图谋南下。南下有三条路,海路最快;其次从燕京陆路南下,过长江直入临安。金人不善水,且山东海防那里尚有几万兵马坐镇。还有一条,仿魏延的子午谷之谋,出奇兵取川蜀,占得天府成都各浚县之粮草,蚕食鲸吞宋地。在我看来,第三条路最稳妥。虽然耗费点时间。”
虞允文默默点头。“你忘了一个人,吴玠。这家伙,守城还是个好手。这么多年,若不是他们父子的吴家军,恐怕北来的军队早踏平了这蜀地。据说那些金人上朝都带刀剑,所谓礼不正则国偏。要想知道仗怎么打,就要先清楚完颜亮是何人。”
“那还不容易?”莫言指了指虞允文枕头。“中书大人的枕边风,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虞允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