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班应付差事,阿文所有的业余时间就在赌钱、赊账、还钱这三件事上流水般地被打发掉。不但不觉无趣,他甚至还想学三卡子,找个机会调去金融护卫中心押款,这样就能整天泡在麻将馆里,打他个天昏地暗。
凭三卡子咋能赢得了他的?阿文以为就是自己时间太少,没有太多机会摸清老三打牌的套路。他就不信了,要是能每天打上四个八圈,还会场场输给他?连三嫂都骂老三缺心眼儿、臭麻将。自摸三六条都不和,非得抽个夹四条出去,说什么卡子和地大、赢地多。自摸己经翻倍了,还是三家给钱。抽个夹子,就算别人给放炮了,虽然也是翻倍,可只有放炮的一家给钱。白白损失三分之二不说,还常常给别人放炮,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傻事儿,也只有三卡子能干得出来。
多少麻友好心劝他别抽夹,自摸就推倒,落袋为安,可三卡子一扑撸自己亮光光的秃脑壳,哈哈一笑说:“那不行,抽出去个卡子,万一我自摸回来,那不是又翻倍了么?玩嘛!要的就是高兴,不管是别人点炮还是自摸,只要和卡子我就特别乐。卖孩子买猴儿,就图玩个乐呵!”
阿文一听这话就郁闷:“天理难容啊!这么个玩票的傻家伙都能赢我的钱?我简直不是人,是衰神……哎呀我就不信那个邪了,赶紧换到护卫中心押款去,以后揪住三卡子不放,都说他的钱好赢,我差啥呢?”
这想法冒出来没多久,阿文终于如愿以偿地干上了押款的活儿。他心里那个乐呦,第一天送完款,他一边骑着自行车往麻将馆冲,一边哼着他改词儿的那首《让我一次爱个够》——“让我一次,赢个够儿,现在和以后;让我一次,赢个够儿,赢光你所有。”“这回我可要一天打上他二十个小时,成为正经的一等麻人儿。”阿文心里兴奋地想着。
九点半,阿文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麻将馆,两三分钟后,三卡子也到了。“抱暖气儿”和大蚬子在赶来的路上。“抱暖气儿”姓何,个头不到一米七,体重二百多斤,所以他还有另一个外号“何肥”,因为年纪最大,麻友叫他肥哥。大概是因为血稠,肥哥站着都能打盹儿。
他开着一个汽车修配厂,手底下雇了几个人。白天活忙没时间,晚上一下班,肥哥就到麻将馆坐着等。有时候几张牌桌人满为患,肥哥就和阿文没钱时一样,看别人玩儿看到半夜三更。冬天的晚上,他抱着暖气片看别人打麻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大伙劝他回家睡,可人家说:“谁睡觉了?我寻思事儿呢。别管我,快点打,我等着打下半场儿呢。”所谓的“下半场儿”就是零点之后,别人都回家睡着了,这些一等麻人儿,只要凑足四位,那就坚决打个通宵,绝不回去睡觉。